"你心有杂念。你心不静。"
袁岛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凉亭里,对面有一个男人,浓眉窄眼,寸头,着深蓝色棉麻的中山装。
男人跟她说,你心有杂念,你心不静。
远处的山峦蒙着青灰色的雾,太阳被挡在那后面,或许根本没有太阳。袁岛猜测自己进入了某一个平行世界,应该是芙洛拉把她带过来的。
对面的男人略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气,端起茶杯来喝茶:"习字之人,心需清明,你的字能完全的反映出你的心境。"袁岛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宣纸被风吹起来一个边,纸上乍一眼看过去看不出来写了什么,字体潦草但是笔锋尖利,依稀觉出一股凌然之气。袁岛还搞不清状况,多说多错,于是低下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明天就要去姜姨太那里,你笔锋太厉,需收则收,否则,师父也救不了你。"
"是,先生。"
袁岛站在屋子的角落,有些无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她倚着墙,看三个佣人弯腰替她收拾行李。这边是偏院,她刚才下意识的走过七拐八拐的回廊,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更遑论现在多踏出这个屋子一步。
"秋岑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老爷吩咐您在此稍候,一刻钟之后会有人过来接您去陈家。"
袁岛点头,看来她是被迫跟梦境中某一个人的意识混合在一起,或者说占据了这个人的意识了。待佣人全数出去之后,她驳上门,翻找抽屉试图找到些有价值的日记之类的东西,最后只找到一封信。
信上说,陈家的五姨太姜念念需要一名年龄相仿的伴读,跟她一起学学大家族的规矩还有一些诗文,互相激励,也排解寂寞,同时又能让陈李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怎么又是这些看上去像是民国大家族的烂事。袁岛觉得头疼,把信收好,走到窗边远远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院外,看样子是陈家来接她的车。她匆匆换上床上准备好的黑色旗袍,头发随意披散着,刚刚涂上口红门就被敲响了。
她看不到镜中的自己。
或者说,镜子里面什么东西也映照不出来,像是往一碗浆糊里面挤了黄黄绿绿的染料,胡乱和在一起糊上镜子。袁岛想此事想得过于认真,以至于来接她的人在院门边附身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办完的事。
"没什么,我失态了,走吧。"她朝那人笑笑,觉得这人面相长得有点像A,尤其是......下巴。
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变换着,看样子是从山上开下来再开往市区,袁岛倚着座椅,不觉间便睡了过去,但她心里知道,只要解决融合的条件没达成,就算她一觉睡醒也依旧是在梦里。
但是她没想过梦会直接给她按下加速键,好比一个连贯的游戏剧情中间跳过了几个章节,袁岛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她在陈家的屋子,而这几天她已经成功跟姜念念熟识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用"成功"二字?
纵使袁岛在疑惑,她也无法把自己的潜意识揪出来质问一番,她只能穿衣,洗漱,这让她觉得自己跟在公司上边别无二致,不过也有好处。
至少,做饭不用自己操心,袁岛想。她喝着白米粥,听一旁的姜念念跟她讲今天晚上她丈夫就要回来,家里会设晚宴,她刚想回一句什么,桌子主位的女人厉声截断了话头:
"五姨太,食不言寝不语,请您向秋岑小姐一样安静进餐,话留到吃完饭再讲。"
那女人是姜念念的老师,也是李秋岑师父的旧识,为人优雅,严厉却从不过分苛责。
姜念念乖乖闭嘴,袁岛偏头看这个跟李秋岑年龄一般大却比她实际年龄小了六岁的女孩。确实还是个女孩,具有一切女孩子的美好形容词,只可惜小小年纪已嫁为人妇,还是一个规矩颇多的上流人家。
这般命运何尝不比李秋岑更让人叹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