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烟被沈雨浓赶在琳娜来公司之前收了起来,她在琳娜心里近乎酗酒的形象就已经够差劲了,不想再给自己多增加一条抽烟的标签。
"早啊,小沈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琳娜把包放在办公桌上,跟她打招呼。
"嗯,琳姐早,想着之前的核对单子有一项不记得做没做完,今天要交,我怕程组骂我。"沈雨浓将目光投回早就已经打开,用来掩人耳目的电脑的表格上,脑子里想的依旧是叶月的事情,心有戚戚。
公司的项目组进入一个平稳运行的阶段,工作也就不过是整理整理资料印一下报表,最需要走脑子的工作反而是如何做好助理的一些细节,比如时刻关注组内同事的工作情绪,统计定食堂餐和定外卖,游走于程组和其他组长之间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事情沈雨浓做得得心应手。
她一直以为组长助理是个闲职,甚至这个职位可以直接让秘书也一块干了,但是程子书跟她讲完他的上一个助理如何心态爆炸,大喊着我不是来做保姆的然后辞职走人的故事之后,沈雨浓才接受那句琳娜对她说的"天生就适合做助理"的夸赞。
沈雨浓在心里叹气,在梦境里A的工作明明更适合自己一点,如果A是‘沼’的主人,她是A的管家,细节绝对能交代得更清楚,事情处理得更好。
话虽如此,沈雨浓已经连着一周没有见过A,她一周有四天都出现在那里,没人过来告诉她该做什么,之前见过的孟清河也像蒸发一样,于是她乐得清闲,继续收拾那个破败的花园,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六睡得时间长的缘故,沈雨浓第一次在梦里看到日落,橘色的犹如篝火一般的夕阳在天边出现一阵就沉到远处的山里。
天色暗的很快,看样子‘沼’并没有外来的光源,沈雨浓为了看夕阳在三楼的阳台逗留很久,下来的时候处在阴面的楼梯黑的看不清边界线,她扶着有些许开裂的木质扶手一点点挪到大厅的时候,觉得双腿无力。她并不是一个很怕黑的人,跟朋友去玩密室和鬼屋也从来都是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壮胆,就连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四个人挤在一张桌子看恐怖片,她也波澜不惊,相较恐怖片来说吓到她的反而是舍友的尖叫。
但是这里太静了,原本还有A和她一起在这座空荡的别墅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沈雨浓心中莫名的生出来一点怨怼,像是没有收到期望中的礼物的小孩子。
温室花园的穹顶布满灰尘和枯萎的藤曼,沈雨浓没找到梯子,清扫的工作被身高限制。月光并不强烈,只能在地上照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对于照明无济于事。
她俯下身子捡拾之前堆得齐整的枯枝,想着试试把壁炉点起来,在把枯枝抱起来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出声:
"袁岛小姐,这样会划伤您自己。"
她吓了一跳,枯枝扑啦啦砸在地上,抬头看见A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您在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他说,神色冷漠。
"你这几天不在,我随手清理一下。"袁岛耸肩,不快感依旧存在,她不喜欢A叫她袁岛。
“这些树枝……”
“我没找到灯,太暗了,那边有壁炉,我只是……”
“好我知道了,您别管了,交给我吧。”A说着,蹲下去把枯枝抱起来,快步走到另一侧的客厅,不一会儿那边就传过来了光亮。袁岛还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请您不要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A的语气算得上严厉了,袁岛盯着他那双眼睛盯了一会儿,擦身过去,什么也没说。
她听到A在她身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安乐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客厅这边来,地毯算不上干净,但好在袁岛并非赤脚,她把身体陷进椅子里,壁炉里的火毕毕剥剥的烧着,她没闻到那种燃烧的奇怪味道,而是一股淡淡花香和青草味。
A走过来,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另一张椅子的椅背上,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现在烧的这些枯枝,很特殊,就像线香那样,燃烧之后会有之前长出来的花的香气。”
袁岛侧过头去看躺在另一张椅子里的A,他抬起手揉捏眉心,手腕骨从衬衫袖子里面露出来,袖扣标出一个漂亮的分界线。袁岛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如果A在现实世界,绝对不乏追求者。
“您在看什么。”A又长叹一口气,胳膊搭在椅背上,把头扭向袁岛,“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事。”袁岛把头别开,“只是在想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在。”
“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暂时还不方便说。”
袁岛没有再回答,A沉默的等待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袁岛面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身体慢慢的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张毯子搭在椅子上。
这样也好。A心想。让她对自己有点不信任感也好。
他并没有接着休息,走到花园抬头看那个穹顶,连他也不记得上一次给这里做清洁是什么时候,总之是很久以前。
月光太暗淡了,他想。
A不喜欢这样暗淡的月光。
袁岛小姐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