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构从梦中惊醒。不知不觉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临死前只记得殷彧一边拧断他的脖子,用凉薄的眼神睨了一眼剩余跪着的不断磕头求饶的罪臣,大堂上只响起“都杀了吧。”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梦中殷彧只手遮天。
褚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梦中的好似前世,他也与殷彧并无交际,这个大佞臣,必将导致天下大乱,这梦也似是让他有了预兆。若可以,褚构真想除之而后快。
小斯:“大少爷,你醒了啊。”
褚构(抓住他的衣领,急切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斯:“大、大少爷,现在是崇和二十四年啊,明天就是春闱了(会试),夫人让小的问您做好准备了吗?”
褚构(瘫坐在榻上),心想:明天是与殷彧的第一次见面,该如何面对他,难道就看着他继续像梦中一样平步青云吗?难道他真的无能为力吗?
看见褚构失魂落魄,小斯也只当他太过担心,安慰道:“大少爷,没事的,以您的才学,害怕中不了个会元吗,刚才小的叫您怎么都无反应啊,夫人也不希望您太过担忧啊。”
褚构(平静摆手):“你先下去吧。”
小斯:“是。”
褚构心想:哪能不担心啊,前世会元,状元都是殷彧中的,这人真让人头痛。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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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褚构随处看看,母亲因想让他放松也恩准了。
褚构想去看看这少年殷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却又苦恼于茫茫人海中该如何找他。
突然,前面一片嘈杂声吸引了他,是纨绔子弟在欺负人,在京城中这已经是见惯不怪的事了,他因平日母亲施恩太多也看不下去了。
“嗯哼……”只见中间那个少年被打的发出闷哼声。
他定睛一看,殷!!!彧!!!
也算是前世今生的仇人了,殷彧还没有青年时候瘦削,脸上还带着稚嫩,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却透露着凶狠,活像一只狼崽子。
身上的衣服洗的泛了白,破旧不堪。初见的那一刻褚构真的希望他被就此打死算了,这样就不会引发接下来的事了,可是他好像心软了。
他以为,少年的殷彧是一样的张扬,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之惨。
只见那其中一个纨绔骂骂咧咧:“什么殷彧,什么破名字,听说什么乡试中了解元啊……”
另一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小子可不得了,老师说他前途不可估量啊。”
那纨绔怒了:“不知道哪里穷乡僻岭来的贱小子,难不成想中了状元,当了官与我们平起平坐不成?不就会读几本破书吗?”
那纨绔又道:“这也不知哪里来的,这张脸这么妖媚,指不定就是什么女昌女支找的女票客生下的贱人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原本安静不理人的殷彧听到辱骂家人的话怒了 ,赤红了眼,拧起拳头,一拳打在那纨绔脸上,几圈下去,那纨绔先是被打的一个趔趄,后口鼻出血,瞪大眼睛,怒斥周边的人:“还不快把他拉开。”在看的褚构一脸吃惊。
一群护卫一拥而上,牵制住了殷彧,可哪里是殷彧的对手,被他腿一踢,便倒向四方。
纨绔:“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大胆殷彧,我爹是工部尚书,你敢动我,必让你明日取消会试资格!”
殷彧动作犹豫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平息下来忍住怒火,单膝下跪,他知道这纨绔不会放过自己的。
殷彧(跪在地上,隐忍,沉下声):“望公子网开一面。”
纨绔(怒骂侍卫):“还愣着干嘛?!快打!”
侍卫站起,拿着棍子,打在殷彧身上,几十棍下去,毫不留情,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殷彧被打的趴在地上,像一条丧家之犬,他用仇恨的眼神看向周围,看向世界。
那纨绔是工部尚书之子王吴天,他大笑,走到殷彧面前,居高面下,:“怎么,小贱人,还想科考不成?我让你考!让你考!”他阴狠地大笑,说罢。抬起脚,碾上殷彧的右手。
“咔咔……”五指寸断。
殷彧疼的面色扭曲,同时伴之而来的是绝望。
他疼晕了。
王吴天大笑着带着他的侍从走开。
褚构站在不远处内心痛苦、挣扎,少年殷彧真的很惨。
他不经意地想,也许殷彧本不该是这样的无情,是这个世界愧对于他吧?
褚构不敢拿整个国家的命运去赌他这个猜想。
大雨倾盆而下,殷彧如同死尸一样被扔在大街上,无人理会。
褚构记得前世殷彧并没有遭受如此灾难的啊,他是如期考试的,可今生……是他回来的缘故吗?
褚构走几步想要逃离。
终是不忍,回来将殷彧打横抱起,送到了最近的医館里,付了钱,便不再理会,生死看他的造化吧。
抱起他的感觉就是太轻了,殷彧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抱她,可她真的睁不开眼睛了,他想就此睡去,了结一生吧。
褚构看殷彧粉白的小脸沾满泥点,嘴唇疼的发白,脸蛋却红扑扑的,他发烧了!
迷迷糊糊听殷彧嘟囔着:“爹,爹,不要走,彧儿……”脆生生的,宛若孩童。
褚构承认,他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此生,他不再残暴呢?
他将她送往医館,欲要脱下殷彧的湿衣,由于本能,殷彧突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殷彧声音沙哑,吓了褚构一大跳。
“我只是想救你。”
“不用你假好心。”殷彧刚才在人群是看到褚构了的,他知道他一定是和那帮官僚子弟一样看笑话。
殷彧声音冷冽,右手已废,他拖着残躯往雨中走,褚构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一个人,哪有怎么容易改变啊。
可当他看见殷彧一人走在雨幕中,趔趔趄趄,倒在雨中时,他迷茫了,他从小修的是君子之道,是治国之理,哪有这种情况,况且还是遇到几乎是自己敌人的人。
最后,他还是冲进雨中,拉回殷彧,褚构不知他对不对,他只想先把这事做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殷彧就这么死了。
将他送回医馆后,付了钱。
大夫:“公子啊,这位小公子看来以后就要废了,哎,读书人,没了手,该怎么活啊……”
褚构(默然):“尽量给他接上骨。你们照顾好他。”
大夫:“一定一定。”
褚构转身回府,他的脑海中已乱成一团,一天经历如此天翻地覆之事,他也一下处理不过来了 。
褚构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