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一看就是要逃避责任!囡囡你怎么出门不长脑子!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他追你尾诶!你不抓着他让他赔!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的傻闺女他把证件留给你你就能确定他不是骗子了!”
“赵启平是吧!长得帅就能这么没担当吗!走!爸爸带你找他去,这事他不给个说法没完!”
钟爸爸叉着腰在客厅乱窜,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他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车祸的惊吓,这刚开车一个月就遇上事故,这要在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非要找这个责任人说个明白。
“爸爸爸,你别激动啊,晃得我眼晕,”钟意在自家老爸像只蚂蚱一样蹦跶二十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将人拦住,“我在网上查过了,人家职位身份都对得上,不会是骗子的。”
钟意出了车祸后整个人恹恹的,抓着手机瘫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浏览各种社交软件。
手机界面突然弹出的电话吓了钟意一跳,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才慢慢接听这个陌生电话。
“喂您好?”钟意率先开口询问。
“您好,这里是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我是赵启平医生的同事,他拜托我联系您,赵医生为您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来医院进行全身检查,他只留了您的电话,您如果下午方便的话可以带着身份证过来,到了打我电话就好,我姓张。”
钟意没想到,这位初次谋面的医生已经替她预约了检查,在意外的同时,内心悄然生出些异样的感受,像是春风拂过山岗,带来丝丝暖意,催融了满山寒冬。
“噢好的谢谢您,”钟意沉下声音回应,她是学播音主持的,说话字正腔圆,常年的训练让她的声音听上去知性谦和,“麻烦问一下,赵……启平医生在吗?”
“今天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车祸,赵医生在手术台上,估计今天会忙到很晚,他说会在工作结束后给您回电,您有什么需求和我说是一样的。”对方以为钟意是想立刻找赵启平兴师问罪,赶紧解释。
心脏骤然一缩,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话只听了一半就赶紧从桌面扒拉出电视遥控器,播到新闻频道,正好播放车祸的消息,现场的惨状让钟意头皮发麻。
“您好?请问能听到吗?”
“啊您好,我在,”钟意被电话那头唤回了神,赶忙说道,“我没有其他需求,那张医生下午两点见。”
原来他不是在逃避责任,原来他只是急着去履行自己的责任,原来他那么着急,是需要他去救死扶伤,可哪怕是这样紧急的情况,他也依然在很短的时间给出了当下最妥当的处理方式。
钟意挂断电话,眉头微皱,关注电视上车祸的消息,原本侧着耳朵听电话的钟爸爸也将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初步判断是一辆大货车司机连续驾驶一夜后处于疲劳状态,从高速右边匝道驶出时忘记减速导致车辆侧翻,极大的惯性撞翻了前面几辆小轿车,钢筋等重型钢材翻滚下来,又使得主路上很多车子没能幸免。
本市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重大的交通事故。
钟意受到双重车祸的影响,心情沉闷,一言不发吃完饭,也懒得收拾自己,背着普通的帆布包、蹬上休闲拖鞋,出门去第六人民医院。
屁股受伤的小破polo被停在车位上,钟意戴上耳机乘坐地铁。上海的地铁从没有人少的时候,扶着把杆站了四五站,才有个位置让她坐下。
脑海中一直在回想上午车祸的事情,钟意突然意识到,可能事故并不全是对方的责任,她似乎着急并道,从最外侧并到最里侧有些着急,没有给后车留足准备时间,而且似乎,原本闪着的左转向灯中途灭掉,眼看着快到路口,她好像没有重新打开。
钟意带着口罩,被口罩覆盖之下的脸颊却不自觉的发起烧来,她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呢,等下如果见到赵医生,还是要和他解释一下,责任不全在他,总不能让他承担全部责任。
“前方到站,上海第六人民医院,本站将开启左侧车门,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地铁提示音响起,钟意起身离开。时间还早,钟意鬼使神差来到医院大厅电子牌下,从上到下一列列看下去,今日的门诊大夫中并没有赵启平的名字,她又等了一会儿,大屏几次更换,终于在骨科大夫名单中找到了那个名字。
赵启平,副主任医师,门诊时间:周一上午,周三下午。
钟意拿出赵启平的身份证,1985年生,今年也不过32岁,已经是副主任医师,想来没少下功夫。
默默在心底念叨几声,钟意才拨通了张医生的电话。
可为什么要记门诊时间表,又为何要计算人家的年龄,谁知道呢,反正钟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