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夜，火炮声打破了北境指挥部的平静，文韬才刚刚睡着，听到声音立刻起身前往事发地。

现场已经陷入混战，火炮威力太大，叛军火力太猛，驻军明显有点吃力，文韬接过侍卫的伞翻身上马，到交战地时漫天炮火映的天色亮如白昼。

风雪夹杂着灰尘落在他身上，文韬看了一眼对面的阵地，拔剑向前。安德烈看他向前咧嘴笑了笑道：“郭将军，真是久仰大名啊。”

一片雪花飘飘转转在他面前打了个旋，落在他手背上化成一滴水，文韬抬眼看着安德烈，没有接他的话，握着剑指向他，安德烈早就想跟他打一场，要不是劳尔拦着，他早冲进指挥部了，见他握剑向前便也拔剑过来。

两方士兵也由远攻改为近战，冲过来厮杀在一起，文韬剑术精湛，出手又快，不一会安德烈就负了伤，而他似乎不知疼痛，只拼命上前寻找破绽，他是绝对的机会主义者，只要看见一丝机会便能毫不留情的取他性命。

安德烈狠厉的招数屡次被文韬抵挡，打着打着安德烈开始焦躁，看着面前仍然冷静自若的敌人觉得异常恼怒，他发狠的冲上去，准备找准空隙击杀，文韬等的就是这一刻，侧身躲过偷袭反手刺向安德烈。

“你输了。”安德烈看着自己胸口的剑，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便倒了下去。

叛军看安德烈倒下便开始溃散，击败一盘散沙根本不需耗费太久，很快就被驻军打败。

指挥部议事厅，文韬安静听完报告就挥手让下属离开，自己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休息，月光顺着脸部线条打出柔和的阴影，他身上银色的肩章在月色里更加明亮。

过了一会下属轻轻敲响议事厅的门：“将军。”文韬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进。”“报告将军，城内所有地下通道已派人看守，另外，派去贫民区搜查的队伍带回一个巫女和一队叛军。”

文韬点了点头：“去看看巫女。”

来到关押地，文韬看着里边白色衣袍的女子，她正合手跪在地上祈祷，嘴里念念有词，“打开门。”下属拿出钥匙打开锁，文韬走了进去。

靠近这个巫女便能闻见淡淡的鼠尾草味道，于是他在五步外站定，“祈祷什么？你的神来救你？”巫女停下来看了看他，又回头合上双手，“你果然如教皇所说一样，讨厌圣教。”

文韬点了点头，“不错，你知道的很多，看来他跟你说了很多事，但是应该也没特别受宠吧？你的巫女袍上绣的只不过的六芒星，而不是经文，看来品级不高嘛。”

巫女生气的转过身瞪着他骂道：“哼，你以为你那个所谓圣女的母亲有多了不起，生为教皇之女却跟人苟且，被发现后还不是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生孩子，你以为她多受宠多高贵，她想着跟那个男人私奔的时候便已经不再是独一为二的圣女，真是可笑又下贱！”

母亲？文韬回想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回答她：“关我什么事？我只在乎为何教皇会插手北境的事，血祭，巫女，这些都是你们干的吧？怎么？他好好的神棍不当也想做梦当个政治家吗？”

巫女冷哼一声开口：“世界本来就是神所统治的，神的子女人人平等，愚蠢的执政官却被地位诱惑以阶级贵贱区分贵族和平民，教皇才是神之子，理应解救所有统治者压迫的神的子民。”

文韬冷眼看着她，转身出了关押所，背后传来巫女叫喊声，侍卫朝两个小兵示了个颜色，过去打晕了巫女，很快恢复了安静。

文韬写了一份报告送去帝国中心，坐在椅子上放空，巫女身上鼠尾草的味道虽说很淡，但还是激起了他那些不好的记忆。

“妈妈，我们周末可以跟父亲一起去骑马吗？”文韬轻轻拉住母亲的手臂摇了摇，女子转头厌恶的抬起手臂将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滚开，你没有父亲，我也不是你母亲。”文韬呆呆的坐在一边哭起来，“妈妈！妈妈！”

女子不为所动的坐在不远处摆弄着六芒星，鼠尾草的味道熏的满屋子都是，哭着哭着，小孩哭累了躺在地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往外面跑，摆在屋子里的六芒星时不时磕到他的腿，他流着泪一瘸一拐的往外挪。

从那天以后他很少去那个院子，有一次去的时候女子仿佛喝了很多酒，疯疯癫癫的在院子里哭着，胡乱拿着衣角抹眼泪，他跑过去递过手帕，女子接过擦了脸，抬头看见是他，又换上恶毒的眼神，将手帕撕成几片丢进火炉。

文韬要走却被她一把抓住他惊讶的看着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温暖，她身上全是鼠尾草的味道，压下那一点点欣喜伸出手去回应这个拥抱，却在碰到她的同时被刺中了一把刀，这是来自亲生母亲的伤痛。

刺中时似乎听见她在哭，他倒下去时看着她流泪的面容，眼泪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脸上都是衣袖胡乱擦出的痕迹，闭上眼睛时似乎感觉她的脸变成了一个恶鬼。

醒来后他不再去找她，也不再渴望她的怜爱，原本爱闹的小孩变的沉默寡言，他开始害怕看到六芒星，害怕闻到鼠尾草的味道，任何一样都会令他失去理智，他的父亲不得已将他送往西境学习，他边在8岁那年离开家独自去往西境。

再回来时去了帝国学院，创造了无数学院神话，表面上他是所有人眼中最厉害的学院之子，被许多人捧上学院神坛，只有偶尔在午夜梦回时独自与魔鬼抵抗。

“啪嗒。”文韬收回神思看着掉落出来的戒指，小心捡起戴在手上捂住胸口，他本以为他一辈子都要暗无天日的跟心里的魔鬼较劲，却在北境遇到了唯一的救赎，苍白的少年紧紧捂着胸口，手上的戒指发出微弱的光亮，这便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所有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