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飞被尹悼痕抱走,西门瞳立刻意识到屋子里就剩下自己和玉临风。
心中一惊,翻身就要离开。然而身子一麻,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你!”西门瞳咬牙切齿说道。
玉临风将他扶起,拔了他后颈的金针,但西门瞳依旧全身麻木,使不出半点力气。再加上方才给雨蝶飞灌了好多寒冰真气,体内正直空虚之际,哪里能逃得过玉临风的金针。
“混蛋玉临风,你放开我!”西门瞳憋了一口气,大声吼道,整个纱帐都为之震颤。
玉临风一言不发,扶着他离开了房间。一路跌跌撞撞,玉临风带他来到自己的住处。
西门瞳心里大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妈的,都怪尹悼痕那个混蛋,他如今才落到玉临风这变态的手中。
温润的声音响起:“六年了,阿瞳,我找了你六年了。可你总是避着我,我想尽办法都没能再见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扶着西门瞳在桌边坐下,玉临风搬来凳子坐在他对面。一双桃花眼带着少有的沧桑和柔情,就这么对着西门瞳,赤裸裸地宣泄着他的相思。
西门瞳垂着眼帘,不愿意看他的眼睛。
玉临风沉默半晌,终究没忍住,摆正他的脸,迫使他看自己:“你就这样厌恶我吗?为什么?明明我一直对你都很好,为什么你还要躲着我。”
西门瞳一触他的目光,像只受惊的小兽急急挪开视线,心中起伏不定:“你离我远点,我不想靠近你。”
桃花眼中浮起几丝怒气,他发狠地摸索着西门瞳的全身。
西门瞳大怒:“你要做什么,不要碰我,你别碰我!”奈何自己全身发麻,动惮不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不想靠近我?不想靠近我这些是什么?啊?”
玉临风将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瓶瓶罐罐全都掏了出来,又从他衣襟中掏出一个有些旧的药包。
那是他为他做的驱毒药包,他一直都带着,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拿下来。
玉临风沉着脸,扒开西门瞳的外衣,从他的亵衣中摸出西门瞳挂在脖子上的羊脂玉——一片雕刻精美的镂空雪花!
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空药瓶,对着烛光,一个若隐若现的“风”字在瓶身上出现。
他瞪着西门瞳:“我配给你防身的药,你全都带着,就连用完的药,瓶子都不扔!”
他又拿起药包,在鼻尖嗅了嗅:“这药包都已经失效了,你还留着。”
“就连这雪花玉佩,你都一直带着。”他气得稍稍一用力,挂在西门瞳脖子上的绳子竟然断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愣神,绳子都已经磨损了,轻轻一拉就坏。他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既然想着我,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要躲着我?”玉临风捏着玉佩,失态地朝西门瞳吼道。
西门瞳精致的脸颊倏然红了,脸眼中都浮起血丝,他扯着脖子回道:“我喜欢这些,用惯了,不想扔,不行么?谁想你了!少自作多情!”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玉临风说的没错,那种被人窥到内心的难堪,如同被当众剥光衣服一般,让他无地自容。
“行!你说什么都行。那我呢?你用惯了我,也不想扔下,怎么就不行了?”
西门瞳脸颊如同被火燎过,火辣辣的,他真想踹他:“滚,你这老不羞的!”
玉临风挑着西门瞳精致的下巴:“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接受不了么?可你明明心里也是有我的,你承认会死么?”
“会!你这老变态,喜欢谁不好?我西门瞳是纵横江湖的杀手,天下杀手榜永居第一的铮铮汉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他别扭地瞪着玉临风,却被他眼中的缠绵悱恻弄得心烦意乱。
玉临风却沉寂了,徐徐道来:“今年你二十四岁,十七岁那年,厉风堂遭人剿杀,八大门派皆有参与。你凭一己之力突破围剿,斩杀一百三十三名高手,却身负重伤。从此你西门瞳的威名传遍天下,厉风堂也成了幽冥教的金字招牌。”
玉临风眸光忧郁:“遇到我的时候,你就只剩一口气了。你趴在我的脚下,满身鲜血,全身十二道伤口,六条经脉断裂,左手被废。你右手握住幽冥匕首,紧紧靠在我的脚踝边,威胁我,让我救你。”
西门瞳慢慢沉静下来,似乎被他的声音,带回了七年前。
“我带你去了东海之滨,在绿茵谷里帮你疗伤,和幽冥教总坛衔天阁隔海相望。那时的你,双目充血杀红了眼,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不肯闭。我帮你把全身的伤口包扎好,你就跳起来要杀我。两根金针让你镇定下来,你却一个劲地吼着要杀出去。”
玉临风从袖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盒盖,一柄寒光漫射的匕首静静地躺在白色锦缎上。匕首的手柄上刻着小篆“幽冥·瞳”。
西门瞳眸子一紧,精致的面孔骤然僵硬,那是他的匕首。
“我躺在你身边,把你的幽冥匕首放进你手里,然后横在我的脖子边。告诉你,如果我要害你,你就杀了我。”
西门瞳看着幽冥匕首,脑海里浮起当时的画面:“匕首在你手,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温润的声音似乎带着镇定灵魂的作用,他竟然呆呆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
“你的身体很虚弱,虽然服了药,但你需要休息。如果你不好好休息,身体就没有办法恢复好。失去的武功就不能再练回来,幽冥教厉风堂你也永远无法回去。乖,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玉临风抚摸着西门瞳的发丝,温润的声音幽幽说道:“整整一年,我亲自料理你的生活,帮你治伤、换药,喂你喝药、吃饭,给你擦身体、洗澡、穿衣服。半年时间,你的精神才有所好转,你才走出那场杀戮,你才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日子。然后,你就开始嚷着让我帮你恢复武功。”
“每天你会站在海边,望着远处的衔天阁,你说,你要快点回到那个地方。我问你为什么,你傲然说道,你要站在那里,俯瞰江湖。你西门瞳天生是为了成为一个杀手,笑傲天下的。你不能成为一个废人,在绿茵谷里缩一辈子。”
“我明白了,倾尽毕生所学,帮你接上六条经脉,助你冲击玄冰剑引第四重。因为我也想看你站在衔天阁俯瞰江湖,再也不要成为那个趴在我脚下,只剩最后一口气满身鲜血的你。”
“阿瞳,在我心里,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狂放不羁,傲视天下的少年。热血沸腾,不服输不低头。可是,你的玄冰剑引一冲破第四重,你就不告而别,甚至连你的幽冥匕首都不敢问我要,只把我给你的药包和药囊带走了。我当时就想,和我说声再见的时间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