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沉香这两天有些发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他和小玉的魂体在静心调养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除了小玉时不时仍有晕眩的症状，需要多休息之外，其他均无大碍。他烦闷的是回到刘家村以后，还是要面对丁香。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再接受她，但他就是不愿意见她。也许是他和小玉在圣母宫这段无人打扰的时光太幸福了，让他不习惯再陷入任何一点纠葛了吧……

　　不过小玉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沉香的心绪。她只是看起来娇憨迷糊，其实在经历了这许多的爱恨情仇之后，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狐狸了。

　　他们两人并肩坐在圣母宫主殿外的玉阶上，小玉头靠着沉香的肩膀柔柔说道：“三圣母已经给丁府回信了，耽搁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吧。”

　　沉香偏过头，略微讶异地看着小玉。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又笑了。是啊，小玉是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在望向她晶亮眸子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不过，他又伸出双手捧起小玉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晌，略带着些不可置信地语气说：“我本来以为，你也不愿意见她。”毕竟入丁府时，他感受到了小玉难过的情绪。她与自己融为一体，那种忧伤也显得愈发深刻。

　　小玉怔了怔，像是隐隐回忆起一些从前的旧事。那些伤痛仿佛还在，却又像燃着烈火的原野，待一切焚尽，便化为粉、散为烟，渐渐被风吹得越来越远。等小玉回过神，发现沉香跟看不够似的还在看她，温厚的手掌也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有点热热的。于是胡乱抓下他的大手攥在自己手里，嘴里咕哝道：“我…我自然不是很想见她。但她毕竟跟你有过婚约，你要去跟她解释，也合情合理……”说话间，抬眼瞄到沉香又换上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瞧着自己，突然感觉自己的“小心事”被看穿了似的，故而撇撇嘴，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惹了桃花，跟我…才没关系呢！”她要声明，她才没有吃丁香的醋。她都劝他快些回去了，是他拖拖拉拉等到现在嘛……好吧，她承认，道理她都懂，只是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介意，毕竟丁香…那么喜欢沉香，她要是丝毫不在意那才是有鬼了。

　　沉香看着面前的小狐狸从一开始的呆愣到娇嗔再到眼下有气又不敢撒的样子，扯唇一笑，怜爱地抚了抚她如丝缎般柔软的长发，又将她的头扣回到自己肩上，言语间却不自觉地掺杂着歉意和心疼：“是啊，怪我，处事拖泥带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哪还好意思再试探你的想法啊…”其实，他很爱小玉的美好纯真和善解人意。但她那样懂事，他又心疼她一路走来因他所受到的伤害。所以有时候他私心希望小玉可以不那么懂事，能自私地霸占自己，无需体察到他此时的心思。他还记得当初小玉万念俱灰，把他推出去，让他好好对待丁香时…他觉得很害怕，怕那种事情再次发生。他今天才晓得自己如此别扭，既欣慰于小玉的成长，又盼着她能为他吃醋，真是要命！

　　小玉听到沉香这样说，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些心疼。她这才明白，沉香是怕她对丁香的事留有心结，无论她是否主动开口劝他回刘家村，他的担忧都是存在的。思量到最后，他果然还是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别这样说，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待在你身边吗？”小玉静静地靠在沉香身上，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其实，沉香承受的痛苦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体谅他、爱护他，也心疼他。她想让他知道，即便曾经的伤痛令她刻骨铭心，但她仍然愿意跟他一起面对。

　　无需多言，他们两人心里一直都有一种独特的默契，尤其是在听完小玉的这句话后，沉香释然地笑了。他的担忧总能被她轻易化解，他跟她之间，其实从来都是不分彼此的。

　　“那…回去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就成亲。”沉香决定不再想那些让他心烦的事情，转而开始盘算起怎么把小狐狸娶回家了。

　　“哎？”小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沉香刚刚说的什么？成亲？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来的？剧本有缺页吧？

　　“那个…这么快就…成亲，能行吗？”小玉问的结结巴巴，舌头打结…心想沉香可真有本事，一句话就能把她的脑子搞得乱哄哄的，让她没法思考。

　　“怎么不行，这都算慢的了！”沉香倒显得轻松。他不是蓦地动念，而是在小玉回来之后就一直惦记着这桩事。他思来想去，只有尽快娶小玉进门，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像一个丈夫对妻子那般，给她爱与守护，跟她天长地久，也让丁香彻底死心。至于丁香，她为他牺牲不假，可他最后也把命还给她了。她伤了小玉那么多次，本来以他的个性，不该轻易放过她。但是看在两家渊源的份上，他可以隐忍不发。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他不欠她什么了。

　　小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虽然活到三百多岁，可嫁人这事儿对她来说还新鲜的紧，尤其嫁的人还是沉香。也许是因为他们这一路经历了太多磨难，承受过太多伤痛，以至于现在告诉她，她终于能跟她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她反而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看着小玉懵懵的样子，沉香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假装没好气地弹了下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继而“一本正经”地安排道：“就这么定了！回刘家村之后跟爹娘商量个好日子，咱们就把事情办了。还有…”沉香顿了顿，又语带“威胁”地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能解决好丁香的事，不能多想，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小玉“噗嗤”一笑，挽着沉香的手臂紧了紧：“知道啦知道啦，没想到你也啰嗦起来了。”小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心情甚为舒畅。直到现在她才真切体会到，她和沉香，终于要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