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回府已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时间如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流淌,她每天照常更衣、吃饭、就寝,有时在花园里散步,有时拿起扔下许久的女红绣两针…而更多时候,她只是在后花园里的廊柱下呆坐,一坐就是大半日。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独独喜欢坐在那里,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他坐过的地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曾是如此地靠近他……
丁府的下人们见自家小姐阵日痴坐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仍是各做各的事,只有丁管家看着揪心,毕竟丁香是他从小看护到大的。可他虽然心疼小姐,却也无能为力。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又怎能理清小姐与那群神仙妖怪的是非?无奈地摇头叹息,丁管家本想上前唤她一声,劝她回房休息,正巧丁夫人也因担心女儿来到花园,于是他垂手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看到老管家欲言又止,丁夫人就知道丁香又坐在那里发呆了。慢慢踱步过去,见女儿还是那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样子,连日忧虑的丁夫人,心中竟生出些怨忿来。想起丁香回府那天,是三圣母的兄长送她来的,他说丁香被沉香从什么神斧中救出,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将养。她只当丁香不幸陷于危困,是他们救了自己的女儿,那时她心里还颇为感激。但后来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女儿遇到这么大的事,沉香作为夫婿竟把媳妇就这么托人送回娘家,且一次都没来探望,实在令她生气;想仔细盘问女儿,她又死活不松口。她怜女儿体弱,精神不济,也不忍再问。但眼看着丁香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却还是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她的担忧就全变作了气愤。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也得找刘家讨一个说法!
“丁香。”丁夫人走过来坐下,握住丁香一只手。
“娘…”丁香从呆愣中抬起头,眼神却一片空洞,完全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你起来收拾一下,娘带你出府。”有些事情总该做个了断,既然刘家不来,她便带丁香亲自去。
“去…哪里?”这是丁香回家以来第一次听母亲说要带自己出门,她有些惊讶。只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走路,从神斧中出来后她丢失了所有法力,连带着她的活力也都被抽走了。
“刘家村。”丁夫人回答地十分干脆。
丁香一听马上变了脸色:“我不去!娘,我不去!”现在跟沉香有关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他不爱自己、不要自己,就那样没有丝毫留恋地拒绝了她,她实在无法接受…至少,她现下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沉香;又或许,她是在和他赌气,她不想再去找他,是因为她总觉得沉香一定会先来找她。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沉香可是指腹为婚,是他当着满府宾客明媒正娶来的!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托人把你送来,问都不问一句,连丁府的大门也没踏进来一次,他刘家真当我丁家是死的不成?”丁夫人急得狠了,第一次说出这么重的话。丁香的逃避她不是看不出来,可这样蹉跎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她就丁香这么一个女儿,做母亲的怎能不为女儿讨回公道?
“不,我不要!”用力甩开母亲的手,丁香赌气般地转过身去。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沉香。他让二郎神送她回来也就罢了,可是却连来丁府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对她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送回来,就跟他再无关系了。她又如何能拉下脸面再去找他?不,她不去!三圣母承诺过,他们会来丁府给她一个交代,她要在这里等,他们一定会来的!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跟我走!”丁夫人态度难得的强硬,不容丁香反抗。她不知道此刻丁香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再不去理论,他们丁家就真被刘家欺负到头上来了。好歹也是华山有头有脸的人家,他刘家丢得起这个人,丁家可丢不起!
丁香就这么被丁夫人强迫着半拖半拽地往丁府大门走,一旁的下人们见了却也不好阻拦,只得一路小跑跟着夫人和小姐。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丁夫人吩咐管家开门,却在看到门外来人时生生停在原地,而丁香也同样吃了一惊,忘记了挣扎。随着视线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沉香一家。
“丁夫人。”最后还是三圣母打破僵局,主动迎上来扶住丁夫人的手。其实他们早该来丁府拜访,只是中途沉香出事,这才耽搁下来。所以待沉香身体好转后,他们一家三口便马上登门了。同丁家的婚约一直都是沉香的一块心病,今天无论如何她们夫妻二人都要为儿子了结这桩事。
“你们来做什么?”无语对视一阵,丁夫人理智回笼,手不着痕迹地从三圣母手里抽出来,摆起了架势。她现在没办法对这家人和颜悦色,尤其是看着自己女儿为了沉香受尽苦楚之后。
丁香倒是没有像丁夫人那般生气,从刚才他们出现在丁府门口时,她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沉香。她…好久没看见他了,他不知道她有多想他,多想他……
若放在以前,沉香也许会承受不了丁香痴迷热切的眼神,可今天他坦然无惧地直视前方,没有丝毫躲闪。既然决心解除婚约,他就不会再怕。
“我们今天来是想谈谈沉香和丁香的婚事。”三圣母看着沉香和丁香迥然不同的表情,心疼自不必说,但更多的是遗憾。这段孽缘,早该让它结束的。上前一步,她把沉香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没有母亲是不护短的,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她也同样心疼自己的儿子。况且她和丈夫早已打定主意,再也不会让沉香独自面对了。
“那...进来说吧。”丁夫人言语有所松动,但依旧板着脸,而丁香心里却悄悄升起一股喜悦。她就知道,这一个多月没有白挨,她一定会再见到沉香的!三圣母也履行了她的承诺,他们一家上门拜访,还说要谈婚事,或许这预示着她和沉香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会重新来过。想到这儿,连日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丁香的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弧度。不过她只顾高兴,却没注意到沉香此时有些阴沉的脸色。
经婢仆引路,丁夫人带着他们来到正厅就坐。尽管现在丁夫人还是十分不满沉香的所作所为,但毕竟三圣母和刘彦昌今日亲自登门,她也不好难为他们。丁香给他们斟了茶,收拾妥帖后便捧着托盘站在丁夫人身旁,微微垂下头,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其实,她没有太多机会同三圣母相处,以前只是跟着沉香奔波在救她的路上,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接近。她那么美丽端庄,过不了多久,也会是自己的娘了吧…...
丁香脑中胡思乱想着,却也大起胆子来偷偷看了沉香好几眼。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他,即便她知道他对她向来冷漠有余。但只要他一出现,她就什么痛苦都消失了。不过,沉香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不知怎的,从踏进丁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股莫名难过的情绪。忍了忍,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丁伯母,我们这次来是为了...”
“当年为了两家结亲之事,丁先生父子前去华山商议却不幸身亡,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三圣母赶紧接过话头打断沉香。沉香的个性她最清楚,他是想自己把这件事扛下来。可这场婚约已经让他失去了太多笑容,偷走了他所有的欢乐,让他活得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身为父母,他们能为他做的只有挡在他前面,替他分担。
“三圣母,这是何意?”丁夫人不解,好端端的为何要提那些陈年往事?尽管时日久了,当年的伤心已经平复许多,可旧事重提,她还是心中不快。
“是我们唐突了。不过,对丁家的歉意我们一直记在心里,一刻都不曾忘记。”三圣母态度极诚恳。丁夫人回头看看女儿,又转过来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其实我们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沉香和丁香成亲的事,而是想解除婚约。”三圣母没有犹豫,直接向丁夫人表明缘由。沉香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圣母,他没想到母亲居然替他开了这个口。
此话如平地一声惊雷,震的丁夫人和丁香不知所措。尤其是丁香,手中托盘应声而落,睁大双眼,声音陡然拔高:“什么?!”
丁夫人原本就不算太好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语气不善地道:“这就是你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
沉香忍不住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三圣母按下。
“丁夫人,我明白这对丁香不公平,也会让我们两家都失了颜面,可是为人父母的都希望孩子们幸福。我承认,这场婚约是我夫刘彦昌仓促应下的,且并未同我商量。看着两个孩子因着婚约受尽折磨,我和彦昌实在不忍。如今决意退婚,不管怎么说,我们刘家都有责任。所以,丁家要我刘家怎样补偿都行,只是这婚约必须解除。”三圣母一番话说的通情达理,诚心诚意。身为母亲她是真心想为儿子做点儿什么。
“娘...”沉香很惊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父母之命没那么容易更改,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开口向丁伯母解释,也做好了被嗤骂羞辱的准备,可是母亲却为他承担了被指责的风险。而一向认准婚约的父亲也过来为他们母子撑着……这本该由他自己解决的。
丁香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前一刻还激动暗喜的她,此刻却心如刀割。她很难过,但更多的是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晓得沉香虽然嘴上说不怪她,但心里还是有怨怼之意。不过没关系,即便他生气她也甘心承受。他曾说过,给她带来快乐他自己也会快乐,她相信等他气消了他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她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可苦苦等到今天,他们一家上门却是来通知她,这个婚事不作数了!三圣母说沉香很痛苦,可是失去了沉香,难道她就不痛苦吗?
刘彦昌在一旁看着丁香委屈落泪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丁香这孩子虽然犯过错,但毕竟她爹和哥哥为了这桩婚事命丧华山。曾经他认为,刘家必须履行与丁家定下的婚约,否则何以告慰丁家父子的在天之灵?可经过这么多事,他亲眼见到沉香的痛苦和挣扎,见他为了小玉几生几死,凡此种种无不令他震撼。若这段姻缘的代价是儿子的命,他也是断然不肯的。
本来丁夫人也不想同三圣母一家撕破脸,可是见女儿哭个不停,她难免烦躁,所以对着三圣母语气又急又气:“三圣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丁家待你们一向礼敬有加,可你刘家为何如此对待我们?我的女儿难道是任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丁伯母,是我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有什么怨气您大可以冲着我来,但是不要迁怒于我的父母。”沉香起身站在丁夫人面前,目光直视着她,丝毫没有闪躲。
“你…”丁夫人被沉香一激,颤抖着双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三圣母见情形不好马上起身来到沉香身边,往后拽了拽他,示意他少说两句,接着向丁夫人赔礼:“沉香这孩子一时情急,出言顶撞了夫人,您别见怪。”转而又看向丁香,见她脸上犹有泪痕,遂走上前去帮她擦拭,然后拉过她的手软语问道:“丁香,你同沉香在一处快乐吗?”
“快乐啊!”丁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沉香呢?你快乐吗?”三圣母没有继续问丁香,而是转过头看着沉香。
沉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怔了怔,随即把头偏向一边,心情复杂地回答:“不快乐。”
丁香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眼中盛满酸楚。果然,从前他说他快乐,原来都是假的……
“丁香,那你现在还爱沉香吗?”三圣母叹息一声,继续问道。
“爱…”仿佛失了心魂,丁香只是本能地回答,可那细弱的声音暴露了她心底的犹疑。她爱他又如何,她对这份感情已经失去把握,如今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三圣母转而看着沉香:“那沉香呢?你爱丁香吗?”
“不爱。”
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一块巨石狠狠砸落,让她的世界土崩瓦解。纵使知道他眼里心里从未真正有过她,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心痛得难以站立。
“沉香和你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快乐,他也并不爱你,丁香,难道你感觉不到吗?”即便三圣母不忍见丁香这般痛苦,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事已至此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让两个孩子蹉跎下去了。尽管艰难,却不得不做,为了丁香,也为了沉香。
“我...”是啊,她怎会感觉不到?她只是一味地自我催眠,以为总有一天沉香会喜欢上她的。她的任性、她的占有、她的疯狂,都是为了留住他。她知道沉香一直在逼自己喜欢上她,可她就是舍不得真正放弃。明明在神斧里已经想通了,为什么一见面就又放不下了呢…...
三圣母见丁香似有动摇之意,故而继续劝慰:“丁香,你是个聪明孩子,放过沉香吧,也放过你自己。其实你明白,这份感情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没有意义?”丁香喃喃轻语,声音低到听不真切,“不!不是这样的!若没有意义,那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付出的感情又算什么?!”丁香迷蒙的双眼突然异常清明,含泪质问道:“我陪他杀上天庭无畏生死,不惧触犯天条。他感情用事想放弃责任的时候是我拉回了他,这又怎么说?为了他,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可他为我做过什么?他只会一次次地推翻他的承诺,只要小玉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全然看不到我,凭什么?!我那么努力地爱他,为什么要我放弃?我不!我偏不!!”丁香失控怒喊着,浑身都在颤抖,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终于尽数爆发。
“够了!”沉香厉声截断丁香的控诉,眼中只剩一片冰冷,“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两清了?”丁香的眼泪终是落下,满是委屈地看着他:“沉香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你欠我一份情!”她心里乱得很,现下只要有一丝丝希望留住沉香,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听到这句话,沉香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即一字一句地慢慢吐出毫无温度的话语:“我欠你的早已还清,而你欠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三圣母见话越说越不对劲,唯恐场面失控,赶忙岔开话题:“丁香,你和沉香不要再互相折磨彼此了。既然两个人都痛苦,又何必苦苦坚持呢?”
可丁香却像着了魔一般,被沉香刺激地不愿松口:“不…我死都不要放开他!”
一旁的丁夫人错愕地看着女儿的反应,一时间竟也没了主意。
“不用你死,我死就好。”趁众人不备,沉香突然抬手运足法力往身上劈去。幸亏三圣母反应快,以极迅捷的手法捉住了他的手。
“沉香!”丁香吓坏了,跑上前死死拽住沉香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
“丁香,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原来的沉香了。他不会假装快乐,也不会再继续欺骗自己!即便今天我爹娘不来,我一个人也要退婚;就算他们今天是来商量成亲之事,我也一定不会如你们所愿。如果你死也要跟着我,那我哪怕是死都要和你分开!”
把心底的话挑明,沉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也曾疑惑,如此待丁香是对还是错。可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不论怎么做都是错。他没办法爱上丁香,这不是暂时的,就算成了亲,他也无法与她一起安稳过活。或许曾经的沉香可以,但现在的沉香,做不到。
“你并没有那么爱我,你所谓的爱不过是疯狂的占有。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对我们两个来说除了伤害,再无其他。”见丁香站在原地没再出声,沉香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神色逐渐归于平静,“为什么得知我的死讯,你会那么快和八太子走到一起?你对我的爱只是你一个人的执念,毕竟永远失去的和最难得到的才最好,不是吗?你害怕失去是因为你太想得到,而你之所以想得到我,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恰恰得不到,对吗?”
“我...”丁香脸色发白,不禁怀疑起自己,她…当真不爱沉香吗?的确,那时以为沉香死了,她伤心难过了许久,却没想过要和他同生共死;而那段日子敖春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陪伴,又令她十分动容,于是便允了他的求娶之意。可是天意弄人,沉香竟然没死,因此她又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身边去。所以,这算是爱吗?难道真如沉香所说,只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吗……
丁香脚步虚浮地挪到椅子旁,无力地坐下,想起刚才沉香的举动,心中又是一阵疼痛:“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抱歉,我做不到现在就给你们答复。”
三圣母终于松了口气,走上前握住丁香的手:“既然如此,我们在刘家村等你,等你想通了就过来找我们。”
“好。”丁香答应着, 却不敢再看他们。
“慢着!”丁夫人忍不住说话了,“既然当初是双方父母订下的这门亲事,如今要退亲也不能只问丁香吧,是否也该问问我?”丁夫人何尝看不出来,他们一家都在逼丁香放手。沉香有父母护着,她家丁香也有!
“娘!”丁香抬头,略带烦闷地看向丁夫人,她心里已经够乱了。
“你们夫妻二人既然是来给沉香做主的,那我也要给丁香做个主,退亲一事,我不同意!”丁夫人显然还在气头上,不愿就此揭过,“亲事是双方父母订下的,此为父母之言;拜堂也是当着华山众父老乡亲的面拜的,尽管仪式未完,可大家都吃了喜酒,丁香就已经算是沉香的人了。你们说不要就不要,让我们丁香以后怎么嫁人?”丁夫人一改往日的温柔和善,她现在只想为女儿讨回公道。
“丁夫人,既然我们答应给丁香一段时间考虑,那么无论她考虑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尊重她。无论她愿不愿意离开沉香,我们都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绝不会亏待她半点。”刘彦昌也过来劝和着,一番话说的恳切。三圣母欣慰地看了丈夫一眼,接过话继续说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父母的思虑不周,耽误了两个孩子。我知道夫人您心疼女儿,可夫人与丁大善人曾经也是夫妻恩爱和睦,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丈夫呢?这可是女人的一辈子。”三圣母毕竟见事明白通透,几句话便戳到了要害,“如今天庭颁布旨意,新天条正欲付诸实施,我们又何必继续谨守凡俗陈规?夫人,夫妻间本应心心相印,而沉香无法给丁香。您确定要拿丁香一生的幸福来和我们赌这个气吗?”
“这…”丁夫人态度有些迟疑。的确,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只能相夫教子。她虽与丈夫和睦,却也谨守礼教,夫死后守寡多年。她这一生除了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如今只希望丁香能得一个好归宿。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帮女儿得到她想要的,仅此而已。可沉香对丁香无意,也是事实,丁夫人不禁陷入沉思。
“没关系,夫人和丁香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全部算数。”三圣母态度依旧温和,轻声道:“我们一家会在刘家村恭候,你们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我们。来府上已叨扰多时,我们先告辞了。”三圣母微微颔首,一家三口便离开了丁府。
“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丁香这孩子能认清现实吧。”回头又望了望丁府大门,三圣母叹了口气,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