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悟空怎么也没想到，都是筋斗云，自己居然被沉香给劫了？给劫了！！

“你给俺老孙闪开！把俺打成这样又把俺徒儿给伤了，俺老孙必须得去找杨戬小儿算账！”孙悟空正在气头儿上，十八匹马都拉不住他。

“如果你非要去，打赢我再说！”沉香当然不想这时候放孙悟空去找杨戬，两人只得你来我往打了百来个回合，从天上打到地下。打到最后，孙悟空竟觉得有些吃力，堪堪与沉香战了个平手，心里既无奈又烦躁。

“好了唠叨，咱们别打了。”沉香知道孙悟空刚恢复元气，不舍得再让他耗费精神和法力，三两下便挡住了孙悟空的进攻。

“你不是说要去找杨戬俺得先打过你吗？哼！”孙悟空老大不乐意，心想沉香这小子倒先摆弄起他来了。

“哎呀，你别生气，我那不是说笑吗？我哪儿打得过你啊。我这一身本领还都是你教的呢！”沉香一看孙悟空小脾气上来了，免不了赔个笑脸，哄上一哄。

“哪个教你了？俺可没教。”孙悟空转了转眼珠子，来了个翻脸不认账。

“哎？你不就是…唠叨吗？”沉香盯着孙悟空瞧了瞧，语气软了下来，心里有点没底：“怎么又不是你教的了……”不敢明着抗议，沉香只好小声嘟囔。

“你在那儿嘟囔什么呢？”孙悟空又哼了两声，仍是一副死不认账的表情：“说了不是俺教的就不是俺教的！”

“好好好，不是你。”沉香摇头叹气无语望天，师父你能再嘴硬一点嘛？看着孙悟空油盐不进的架势，沉香只得凑到孙悟空耳边开始晓之以“理”：“你看你之前都被二郎神打成那样了，现在你一个人去会他不还是一样吗？况且你刚恢复法力，直接对上二郎神还得吃败仗，还不如咱们联手，一起反上天庭如何？”

“又反？”看着沉香脸上再次出现的生动表情，孙悟空摩拳擦掌，来了兴致：“上次是让天庭释放三圣母，这回呢？”

“抓玉帝、擒王母！”沉香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孙悟空有点儿犹豫，可心里又被勾的直痒痒：想当年自己大闹天宫直捣凌霄是何等威风！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是佛门中人，一举一动都牵扯到佛门，而“抓玉帝擒王母”这样刺激又犯忌的事儿，以他现在这个岁数这个身份，确实不好加入。可是，他又不想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因而思索了好半天。

沉香见孙悟空态度似有松动，觉得这事儿有戏，又是又添了把火：“唠叨，没什么好犹豫的。你想啊，你当这个斗战胜佛不也是为了三界众生吗？可是现在的天条迂腐不堪，三界众生为此吃尽了苦头，这些你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要我们联手抓住玉帝和王母，天条不愁不改；而天条一改，不就是造福三界吗！”沉香分析的头头是道，渐渐把孙悟空的犹豫和不安都驱散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俺老孙…就帮你这一次！”孙悟空本就是个痛快人，听沉香如此这般分析一通，也就答应了，他向来是哪儿热闹就爱往哪儿凑，“那...”好处呢？

“反上天庭也并非只有你我二人，我事先已经安排哪吒和八太子他们前往积雷山联络牛魔王，他们现在都在积雷山等消息呢。”沉香有信心孙悟空能同意这个计划，不过他还是在已有条件上又加了点份量：“只要你与我们联手，杨戬我们帮你对付，替你报了这一箭之仇如何？”沉香其实是很乐意帮孙悟空出一口恶气的。

“好，一言为定！”孙悟空这下完全没有犹豫，说罢举起右掌。沉香见状也举起右掌，坚定地击了上去：“一言为定！”

而积雷山这一边，哪吒还在焦急地等待沉香的消息，结果只看到猪八戒带着八太子和丁香返回了积雷山，唯独不见沉香，心里不禁泛起疑惑。

“怎么就你们三个回来了？”

“哎，别提了，那死猴子醒了就吵着要去找二郎神算账，沉香去追他了。”猪八戒面露无奈，他猴哥儿果然还是那副倔脾气。

“你说谁死猴子呐？”猪八戒话音刚落，不曾想孙悟空和沉香已经赶到积雷山了。好巧不巧，这句话偏又被孙悟空一字不漏的听了去，这下猪八戒的耳朵可遭殃了。

“哎呦哎呦，猴哥儿，俺错了，俺知道错了，别…别拽啊…你饶了俺吧！”猪八戒耳朵被拉得老长，疼的龇牙咧嘴。

孙悟空哼了一声，突然撤了力气，猪八戒险些摔个倒栽葱，过后瞪了孙悟空一眼，捂着自己“劫后余生”的耳朵，撇撇嘴没说话。

“沉香！”丁香看到沉香回来，眼睛一亮，一脸欣喜地上前。沉香对丁香仍然有些排斥，只对她略点了一下头，却没有直视她，而是直接侧身从她身边经过站到哪吒跟前。丁香眼里的光熄灭了，稍显落寞地回头看着沉香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八太子站在一旁，虽然心疼但也无法说什么。

“沉香，你们没事吧。”哪吒没有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异样，他只关心沉香那里是否一切正常。

“我们没事儿。”沉香笑了笑：“哪吒大哥，你们谈的怎么样了？”沉香心里一直记挂着与牛魔王结盟的事。

哪吒笑道：“牛大哥为人豪爽讲义气，向来看不惯不平之事，只是…”哪吒又看了牛魔王一眼，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反上天去非同小可，牛大哥谨慎些也有道理。”沉香一听就明白了，牛魔王虽然有心帮忙，但依旧心存顾虑。于是向牛魔王作了个揖：“牛大哥，可否借笔墨幌旗一用？”牛魔王连忙吩咐左右备好。只见沉香飞身一跃，蘸笔泼墨于幌旗之上，笔走游龙，神态恣意，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停笔后，沉香于半空中旋身而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脸上带着少年独有的英气和自信，灿若朝霞，熠熠生光。只见幌旗之上是豪气冲天的两排大字：

“踢翻凌霄伏玉帝，踏平瑶池擒王母。”

牛魔王不禁喝彩起来，“好！沉香兄弟，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沉香目光沉稳镇定地环视四周：“天条迂腐，令三界众生苦不堪言。若要修改天条，则抓玉帝擒王母是必经之路。沉香在此号召众位兄弟朋友，助我反上天庭，如此行成功，就是造福三界、福泽众生的伟业。这，便是我此番行动的目的。”

众人听完沉香的一番话，几乎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激动昂扬之色。牛魔王虽然也感动于沉香的一番苦心谋划，但自己占山为王日久，对于赌上身家性命造反一事还是有不少担忧。因此，看向沉香的目光理解中又带着点儿挣扎。

沉香明白牛魔王的意思，但是他没有退路，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大家其实不用害怕失败，我们人多势众，即便是天上的神仙又能奈我何？难道天庭还真能把我们全都杀了不成？不如破釜沉舟，跟他们拼了！”沉香已存了壮士断腕的念头，这一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哪吒天生的反骨，踢起枪杆竖在地上，他早就看玉帝王母不顺眼了。

“我也没意见。”孙悟空蹲在凳子上伸手随便抓个桃子咬了一口。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你。”丁香很快就从刚才难过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觉得这次行动于她而言是一个机会，她想让沉香明白，她才是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那个参与他人生重要时刻的人。

沉香回头看了丁香一眼，其实他内心依旧有些抗拒她的接近，不过表现地并不明显。反上天庭之事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小玉的事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是她做的，他似乎没有理由半分情面也不讲。

“我也去。”八太子自不必说，他一直都是支持沉香的。

“我们都去。”铁扇公主见状也发了话，她和牛魔王对视了一眼。虽说二人因为家事闹了几百年，可夫妻之间多年的情分和默契，让他们有了共同的选择。

大事敲定，沉香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具体时间就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因此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进行筹划和准备。沉香独自一人走到洞外，望着远处的山石草木出神。短短四年，他经历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他其实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可能…要支撑到他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一刻吧……思绪至此，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人，她眸中的冰冷和仇恨让他疑惑，她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她说的那句“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让他不知所措。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沉香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拳头渐渐握紧：尽管这一切他还没有弄清楚，但是没关系，他很快就能去找她了。

“沉香…”来自身后的一声轻唤打破了沉默的寂静。沉香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丁香充满忧郁和眷恋的目光。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不发一语。

丁香有些慌了，咬了咬唇，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突然冲上去抱住了他。沉香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除了满身疲惫以外，对丁香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在生我气？”看到沉香如此冷淡，丁香质问的声音带着委屈。

“没有。”

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也是她最希望得到的两个字，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快乐不起来呢？他说话的样子那么平静，甚至是平板，清冽好听的声音吐出的却是没有一丝情绪的话语。丁香的目光渐渐迷茫复杂起来：他说没有，是真的不怪她，还是从来没想过要怪她？他从来都不问她和八太子为什么会牵手，好像他们在一起他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她是不是喜不喜欢八太子，也不在乎她和八太子的关系，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骗人！”这一次是丁香狠狠推开了他，她突然开始痛恨起沉香目光中的那片干净：“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气你走了以后我马上就跟八太子在一起了对不对？你就是因为生气才故意回答说没有！”丁香语气急促，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忘不了你！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可是那时候我只能把他当成你，这样我心里才能好过一点！我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他，你能明白我心里的感觉吗？！”丁香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话，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发现躲在一旁黯然神伤的敖春。

“够了！”沉香越听越烦躁，低吼着打断了丁香，“我现在只想早点儿修改天条，儿女私情我没有时间想。”

“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的人不是我吧！”丁香几乎要崩溃了，直接喊出这句话，“为什么你有时间去想小玉，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呢？我爱你不比她少，为什么啊？”可是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她后悔了。在感受到沉香略微愠怒的眼神时，她好怕他直接回答“是”。

气氛僵凝的时刻，沉香突然听到身后有石头滚落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有人：“八太子...”沉香直觉地喊住那人。

还是被发现了。八太子尴尬地从山石后走出来，丁香却愣在原地，声音也哽住了…她知道，刚才和沉香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那个...沉香...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丁香把我当成你，我…我和她在一起，只是不想让她那么难受，想着等她慢慢接受了以后再...”尽管心里的痛楚那样清晰，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她开脱。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在努力帮她达成，包括得到沉香。

“对不起，八太子。”沉香知道八太子想说什么，可他一点也不想听。八太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傻，沉香虽然心疼他的处境，却不想再跟他们二人陷在没完没了的纠葛之中了。说心里话，他实在有些厌倦。叹了口气，沉香直接扭头回到洞里。至少现在，他不想再单独面对这两个人。一个让他觉得愧疚，一个令他感到疲惫。这种折磨与消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