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玉...”一阵低喃，融化成丝丝痛心，微红的双眼暴露了他心底全部的情绪，一滴男儿泪悄然滑落：“小玉，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刘彦昌看着沉香靠坐在茅草屋前的大树下，神色压抑又痛苦，整个人都浸泡在悲伤与绝望之中。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垂首无奈地叹息。

自打从蟠桃会上落魄归来，沉香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他的生活单调的没有一丝波澜，除了糊灯笼就是枯坐着发呆。他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身影不断闪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以前即便不能在一起，至少他知道小玉还好好地活着。只要她活着，他的心便是安定的。可现在，他连她在哪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如果她活着，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要找到她；可若是她死了，他又该怎么办？过去一直被救母和婚约的重重责任所束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突然很想自私一次，可是那个能让他自私的人却杳无踪迹。如今他法力全失，与常人无异，随便一个天兵天将都能取他性命，他又拿什么救出母亲？再加上小玉生死不明，他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就像坠入无尽的黑暗，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光明。

刘彦昌不忍看到沉香如此痛苦，最终还是走到沉香身边，轻声安慰：“沉香，去睡一会儿吧。”沉香缓缓抬起头，神情悲喜难辨，只是机械地跟着父亲返回茅屋，慢慢倒在榻上。他头脑似乎一片混乱，又像是被抽空了一切……最后，于神思恍惚中，他渐渐合上了双眼。但是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小玉的身影，似真似幻，忽近忽远，仿佛是梦境与现实的重叠。他看到小玉翩然而至，带着最干净的笑容；他听到她说，她不想离开他；听到她说，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听到她说，她好痛苦；听到她说，她想离开了。她好像一步步走近又一步步远离，他想抓住她的手却始终追不上她的脚步；他想叫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的脸在梦境中逐渐变得狰狞扭曲，他拼命奔向她，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只是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渐渐走远。隐约中，她的声音飘来，却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沉香…我好累…好痛...对不起……”

“小玉，你别走，等等我！小玉！小玉！！！”没人晓得沉香梦到了什么，他只是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汗水早已湿了鬓发。

“沉香？沉香！！”刘彦昌闻声赶来，看到连入睡都不安稳的沉香，他忧心如焚。可不管他怎么呼唤摇晃，都无法让沉香从梦中清醒。

“沉香，对不起……沉香，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丁香，沉香…沉香...我好想你……”转眼间有无数个小玉围绕着他，微笑的她，难过的她，安静的她，调皮的她......有很多很多个她，可无论哪一个，他都抓不住。

“好！我答应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一边急切地想要抓住她一边又像个孩子一样拼命对她许下诺言，可全都是徒劳。他好像在靠近她，却又不断地从她身体穿过，这种难熬的折磨让他几近崩溃！

“小玉！小玉！！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不要走，不要走！小玉！小玉！！！”刹那间，所有画面尽数消失。沉香眼前一片漆黑，却在焦急慌乱中抓住了一只手。他下意识地拼命拽住，嘴里不停地呼喊小玉的名字。

见沉香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又痛苦地喊着那姑娘的名字，刘彦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沉香...沉香？！”再次试图唤醒自己的儿子，刘彦昌多想把沉香从这场噩梦里拯救出来啊！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梦，才能让沉香变得如此疯狂。他想，沉香一定很爱这姑娘吧。

“小玉！！！”刘彦昌的呼唤似乎起了作用，沉香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已是浑身大汗。在惊疑不定中，沉香发现他一直拽着的其实是父亲的手。一瞬间，浓烈的悲伤倾泻而下……他明明抓住的是小玉的手啊？！刘彦昌看着沉香痛苦又不可思议的眼神，只觉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让他无法喘息。

“不对，小玉来过，她一定在躲着我，我去找她！小玉！！小玉！！！”说着，沉香胡乱松开父亲的手，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出房门，像从前那样一边喊着小玉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

“沉香！你去哪儿啊？沉香！沉香！！”刘彦昌赶忙起身跟随在后，却发现沉香已经跑出去老远，根本追不上了。无奈，他只得停在原地，征征地望着沉香消失的方向，脑海中却不断盘旋着沉香曾经的低语：“可我，却永远失去了我最心爱的人…你知道…要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有多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