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
长孙无垢也在听贴身侍女汇报李恪和李佑之间的谈话。
听完后,长孙无垢欣慰而感慨道:“敬畏靠德,武德、官德,做任何事情,想要赢得别人的敬畏,都要在事后面加一个德字,这孩子……”
遍观所有的皇子,真正能领悟到这个人生道理的,没有一个。
而成年人又如何?
知道道理的人有很多,可能真正实践的人少。
无疑他们夫妻选中的这个孩子,自己正在践行着这个道理。
所以有那么多人陇右的士族服他、畏他。
他那些结义兄弟会围着他不离不弃,和他一起为大唐的盛世江山,砥砺前行。
担任监国,可以几次三番压制住反对和挑战的声音和动作。
“娘娘,吴王毕竟不是您的亲儿子,您有太子,还有魏王和晋王……”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长孙无垢脸色瞬间变冷而严肃,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问道。
这话带着很明显的暗示,您有太子,还有魏王、晋王,翻译过来就是即便太子不堪大用,还有魏王和晋王。
“娘娘,这些话都是奴婢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您对吴王太好了。”侍女带着哭声噗通跪在地上:“这对太子、魏王、晋王是不公平的,他们才是娘娘您的亲子。”
长孙无垢更加肯定,这些话是有人教她这个贴身侍女说的,就是在挑拨!
“宫内所有的皇子皇女我都视如己出,你跟了我十几年了吧?告诉我是谁说的,以后还留在我身边,不然我给你一笔嫁妆,送你出宫嫁个好人家吧。”
“娘娘,奴婢,奴婢……奴婢错了,是长孙大人让奴婢说的。”
哎!
长孙无垢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冷漠的吩咐道:“自己去领罚张嘴,以后再敢犯同样的错误,决不轻饶。”
“谢娘娘,谢娘娘……”
侍女走后,长孙无垢无奈自语道:“兄长,恪儿给你的压力这么大吗?你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挑拨人心?”
……
鸭绿江畔。
高句丽大军帅帐内。
“这些情报都是真实的吗?”渊盖苏文看着手中的情报,紧张询问道。
“大对卢,是有人送到我们长安细作手中的,是吐蕃人,应该是真实的,大唐已经改变了策略。”
渊盖苏文瞪大眼珠子看着信报:“李恪!李恪!年纪轻轻,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这份情报是虞世南等人通过吐蕃人的手送给渊盖苏文的礼物。
“马上传令辽东的大军,不顾一切,抓紧时间进攻!抽调国内凡事能够抽调的兵力,立刻向我部大军集结!”
李恪的毒计,让渊盖苏文坐不住了。
他必须尽快打通鸭绿水,否则恐怕真的要落入李恪的陷阱中了。
一时间,已经冰天雪地的辽东,战况变得格外激烈。
十二月中旬。
随着年关将至,李恪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了。
不但年关大议有诸多的事情,他还要兼顾辽东方面。
“魏大人,船只数量是否能够满足粮草和兵源的投送?”李恪一边看着折子,一边询问刚刚从登州回来的魏征。
“随着高句丽开始发疯进攻后略微有些紧张,不过目前还能满足。”魏征简练回答道。
“督建是来不及了,民间勉强能在近海航行的船只恐怕也没有了,通知登州方面,兵源和粮草等物资的运输,一定要做好合理的安排,不能浪费运力。”话罢,他又询问道:“御寒方面能够确保吗?不能出现因为冻伤减员的情况。”
“殿下,从行辕传来的消息表明,目前暂时没有这种情况。”杜如晦回答道。
“各州府刺史是不是已经全部回来了?”
长孙无忌打开折子,看了眼说道:“现在尚有岭南五府经略使薛万彻等几个较远的刺史没有回来,按照行程,今日均可抵达。”
……
于此同时。
薛万彻的述职、纾解国库的钱粮队伍出现在长安城外。
薛万彻看着长安城,本来平静的面态渐变激动。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回长安了。
这一次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回来张脸来了。
“薛经略使!”
就在薛万彻扬鞭准备快速入城的时候,城门左侧有声音传来,
崔知温笑着走过来,双手恭敬地向薛万彻递上一张请柬:“薛经略使,窦世叔等长安几位长者请你到府中一叙。”
窦威?
薛万彻立刻就明白了,恐怕冲着这次年终述职大议吧?
他略作沉吟说道:“等我将钱粮与户部进行交接,一定准时赴宴。”
“多谢薛经略使赏脸。”
晚上,窦府门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丝毫不受宵禁的影响。
“薛将军。”
“张大人,听说你接任常州刺史,恭喜恭喜。”
“快看,岑大人也来了,今年朝堂张脸的事情,恐怕又要是岑杀神的了!”
“诸位都来了呀!”岑文本在众人议论中从车上下来,笑着打趣道:“其实我也不想,是诸位同僚让着我,要是诸位都按照陇右,按照朝廷的命令,踏实的推进落实服务型官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追赶上陇右的。”
常州刺史张成行笑着摇头:“陇右的繁华是要归功丝路的,与服务型官府没有任何瓜葛!”
此言一出,门前的热闹不由有些稍微的冷落。
“我们还是别在这里站着了,不要让前辈们等太久了。”
“对对对,大家赶快进去吧。”
……
短暂的冷清后,所有人又热闹寒暄起来。
薛万彻落在后面,与岑文本走在一起,低声说道:“岑大人,怎么不见杨师道呢?我们三人应该是今天最不受欢迎,恐怕也是最受欢迎的人了。”
“杨师道耍滑头,好巧不巧的生病了,是益州别驾长孙冲代为回京述职。”
“长孙別驾呢?”
岑文本扭头向着皇宫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宫里呢,长孙别驾去皇宫陪皇后娘娘吃饭去了。”
“苦也!”薛万彻不由无奈苦笑,他很羡慕长孙冲还有挡驾的借口,今天的晚宴差不多就是鸿门宴了。
……
皇宫。
长孙冲一口气吃了好几碗饭后放下碗。
长孙无垢笑着嗔怪道:“你现在吃饭狼吞虎咽,你不是要来我这里躲窦府的宴会吗?还吃这么快做什么?”
“姑姑,益州养成习惯了,没办法,太忙了。”长孙冲讪笑道,然后忽然谢道:“姑姑,谢谢你送我的那四个字,问心无愧,和大哥说得一模一样。”
闻言,长孙无垢笑了笑:“你就不好奇,窦威想要做什么吗?”
“好奇,但是不想去。”长孙冲苦笑道。
长孙无垢看出了长孙冲的犹豫,鼓励道:“去吧,你大哥今天肯定是没办法见你,他得等户部那些人核算,恐怕得一夜时间,你做出了成绩,就应该让你父亲看看,他就算生气,也会为你感到自豪的,成长总是要面对一些事情,躲避是躲避不了的。”
“去让他们见一见你们年轻人的风采,独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新气息,不要有顾虑,你大哥的气量你还不清楚嘛?”
长孙冲听闻后,起身郑重点了点头:“谢谢姑姑教诲,我这就去。”
话罢,长孙冲转身不再犹豫离开。
他经过太极宫,看着里面灯火通明,对着太极宫作揖遥遥一拜。
窦府。
岑文本和薛万彻坐在宾客席左右最前面。
这两个位置,是宾客席中最好的位置了。
岑文本论身份是前宰辅,论政绩,河西丝路如今已经成为朝政赋税的顶梁柱,朝廷近四分之一的税赋来自于丝路。
岑文本坐在左列最前是实至名归绰绰有余。
可薛万彻就不同了。
岭南道之前就是整个天下各道州府中最垫底的一个。
否则当初窦威等人也不会用尽各种手段让李恪去岭南道就藩了。
去岁之前,岭南道能够炫耀的也只有他的占地面积是天下十八道中最大的这一点了。
人口垫底、财税收入垫底、岭南道在朝中的应援官员垫底。
薛万彻坐在右列最前面,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些人省亲让他坐在这里的目的,薛万彻十分清楚,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岭南的改变。
因为那位现在坐在太极宫监国的吴王殿下。
寒暄热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番后。
坐在主位中间的窦威笑着对岑文本、薛万彻二人说道:“文本、万彻。”
“老宰辅、世叔!”
二人连忙起身躬身作揖。
大堂内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中酒杯,静静地看着。
窦威压了压手,笑着说道:“坐坐坐,不要拘礼。”
待二人坐下后,窦威继而笑着又说道:“你们都是我们士族中的佼佼者,一个有大魄力放弃位极人臣的地位,缔造了丝路的繁华,一个戍边守土十数载,彻底解决了朝廷和岭南强宗骁帅之间矛盾,能人所不能,未来士族还是要像你们这样有能力,想法灵活的人来带领的。”
薛万彻皱了皱眉头,岑文本心中冷笑。
这些吴王李恪做出来的功劳,一下子全都按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吴王李恪,分明就是在示好他们。
不过二人都是成年人,并没有离开开口,都在等着窦威继续往下说。
“文本,今年丝路的财税是多少?万彻岭南呢?”窦威忽然又询问道,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想知道,丝路还能够估计判断。
他们更想知道岭南的情况。
“丝路应该还会是今年的头筹。”
“岭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岭南就算好,也不可能超过并州、河北这些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