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十一月初旬高原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松赞收到禄东赞被俘的消息,惊得愤怒起身:“说具体点!大相是怎么被俘的,唐军是那部分,是裴承先吗?”
慕容孝隽、论钦陵均都看着逃回来的吐蕃士卒。
禄东赞对吐蕃,对松赞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的。
“赞普……不……不是裴承先是唐国的吴王李恪。”
“李恪!李恪怎么会知道六诏的事情!”松赞愤怒咆哮道。
“真的是吴王李恪,是吴王李恪的黑骑,小人不会认错的。”
黑骑。
听到这个名字,松赞缓缓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眼中闪烁着凶狠的神光。
黑骑是由土门关幸存的唐军组成的,当初就是这些人在土门关死死地挡住了他们十万精锐的进攻。
整个土门关变成了人间烈狱。
现在又是黑骑……
沉默片刻,松赞眯着眼睛吩咐道:“论钦陵,你亲自去见裴承先,问一问他,李恪是怎么知道六诏的事情!”
六诏全部落入唐国,这意味着他从六诏进入占城的路被彻底堵死,如今再想向西南拓土,只能在夏季的时候,从雪山进攻。
而这就意味着,每年作战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严重影响吐蕃拓土的速度。
慕容孝隽小心试探着询问道:“赞普是怀疑,这个消息是裴承先告诉李恪的?”
“我是怀疑,为什么益州兵在约定之前占领施浪诏?他裴承先是不是与李恪唱双簧,把我们算计进去了!”松赞咬牙怒道,裴承先得到了施浪诏,李恪得到了其他五诏,落到最后只有吐蕃损失了万余精锐,连他的左膀右臂禄东赞都被李恪给俘虏了。
“论钦陵,你去见裴承先,他必须给本赞普一个解释,他必须用他的关系让你父亲安全回来,否则我就把他与我们合作的事情告诉李世民!”松赞怒道。
“臣现在就动身。”自己父亲被俘虏,论钦陵自是十分紧张。
论钦陵走后,慕容孝隽分析道:“赞普,大相暂时是安全的,现在我们要考虑,是不是继续增兵六诏?”
松赞张了张嘴,他很想增兵。
可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又不由有些颓废,沉默许久摇头道:“高原已经降雪了,这个时候不宜再战了,我知道,李恪能够动用的兵力也不多,岭南本身兵力就并不多,我就不相信,他可以将岭南的兵力全部调入六诏,丝毫不防备岭南的强宗骁帅。”
“可是纵使知道,大相在他手中,加上可观的条件,我们也无法继续用兵了。”
“慕容孝隽,由你出使大唐,想尽一切办法,唐大唐皇帝李世民答应放大相回来。”
松赞不能失去禄东赞。
没有禄东赞,他的精力,整个吐蕃的精力都要牵扯在打压旧有贵族的内耗中。
“臣遵旨!”
……
益州。
裴承先已经被糟糕的局势弄得有些焦头烂额了。
变故让躲在外面,想要和裴承先保持距离的许敬宗不得不回来。
“李恪,李恪他怎么会知道六诏的事情!”裴承先愤怒地询问道。
许敬宗看裴承先有些失去理智,提醒道:“別驾,现在不是思考李恪怎么知道,吴王吞下了五诏之地,他是绝对不会松手的,而益州这边领兵的是侯俊、房遗爱这些人,我们必须马上向朝廷上报拿下施浪诏的事情,否则这功劳或许会让吴王给独吞了。”
“另外,我们在与吐蕃的约定之前拿下了施浪诏,再加上吴王的情况,臣担心吐蕃人会怀疑我们和吴王串通好了。”
“吐蕃若是愤怒之下,把我们合作的消息告诉陛下……”
许敬宗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裴承先的脸色不由得变白。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后果。
“许前辈,你以为李恪会不会猜到,或者得知我们和吐蕃的交易?”裴承先沉声询问道。
许敬宗摇头道:“吴王不会有确切证据的,或许他会有所怀疑,不过只要没有证据,怀疑就对別驾构不成威胁。”
“那好,我马上向朝廷报捷。”裴承先说着看向许敬宗,感谢道:“多谢许前辈,临时机变,至少我们抢到了施浪诏。”
许敬宗笑着谦虚一句,他知道裴承先为何要感谢他。
有了施浪诏,固然李恪风头更胜,可裴承先也可以凭借施浪诏的功劳真正成为益州刺史。
许敬宗再次乘机谏言:“別驾,现在是你坐稳刺史的关键时刻,回来的路上,我发现益州百姓的情况很不好,你看是不是让关陇士族的同仁暂时降一降粮价?”
“等别驾你成了益州刺史后,你可以为关陇士族的同仁提供更多的方便,这其中的取舍,他们应该明白。”
“有了施浪诏的功劳,你坐稳刺史的位置,已经十分明显,我想他们会乐意让一步的。”
裴承先略作沉吟说道:“好,我会跟其他士族同仁沟通的。”
有了施浪诏的功劳,他现在的确有资格对关陇士族的同仁说这句话了。
呼!
许敬宗暗暗地松了口气。
“报,別驾大人,外面有自称吐蕃老朋友的人求见別驾。”
屋外传入的声音让裴许二人面色顿时大变。
“许前辈,你亲自去把人带进来。”裴承先面色紧张道。
许敬宗点了点头出去。
片刻后,论钦陵跟着许敬宗进来。
“裴別驾,你真是好算计!你们唐人还真是团结!”论钦陵开口就犀利的冷笑道。
裴承先皱了皱眉头。
许敬宗开口替其解释道:“论钦陵,这件事情裴別驾也被蒙在鼓里,这一次完全是误会。”
“我分析过了,李恪谋夺六诏,应该是想要打通岭南和大小金川,这个事情是巧合碰在一起了,你是知道我们益州方面在阻挡岭南的,李恪谋夺六诏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听闻许敬宗的解释后,论钦陵不由得微微皱眉。
他已经有些相信许敬宗的判断了。
不过这件事情不会因为许敬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完了。
他还需要用裴承先背后的关陇集团来让其父脱险呢。
而且吐蕃损失这么大,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如今只能从裴承先的益州来敲诈了!
“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论钦陵冷哼道:“裴別驾,如今家父落在了李恪手中,而且我们吐蕃损失了万余精锐,这笔账如何算!”
“你裴別驾是可以借着施浪诏的功劳晋升刺史了,可我们吐蕃的损失谁来承担,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
“赞普说了,如果裴別驾不能救出家父,不能合理地赔偿吐蕃,吐蕃一定把我们合作的事情告诉唐皇李世民。”
啪!
裴承先一巴掌拍在案牍上,怒道:“好啊,你现在就可以去!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裴承先跟你合作过!”
论钦陵冷笑道:“裴別驾,我们双方往来的书信够不够,只要我们在贵国陛下心中种下了对你怀疑的种子,你认为,你的仕途还有可能吗?”
“帝王只要对你有了猜忌之心,你这一辈子就都完了,高处不胜寒,上得去,下来可就难了,你失去了现在的权势,不知道有没有想要你死呢!”
裴承先的眼角不由抽搐跳抖。
“不知吐蕃除了要我们协助救出禄东赞大相之外,还有什么要求?”许敬宗只能开口缓和气氛。
论钦陵沉吟道:“我们要与你们共享蜀药工坊的所有药方专利,益州方面要在这个冬季,为吐蕃提供至少五万贯价值的各种军中常备药品,我知道你们蜀药工坊有足够的库存,你们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为大唐征辽大军筹备成品药了。”
裴承先的手紧紧地攥住。
论钦陵可谓是狮子大开口。
“库存的药品都是为大军准备的,不能给你们,后续我可以……”
“不行,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准备好!”论钦陵根本不给裴承先讨价还价的机会,甚至连时间也限定了。
高原上每个寒冷的冬季,就会有无数的吐蕃战士因为高寒导致各种疾病而去世。
这五万贯加之的药品,他们要保住今年冬季减员损失最小。
而专利则是为以后的长远做准备。
吐蕃的医药水准差大唐太远了,吐蕃早眼馋裴承先从皇宫御医手中弄到的各种普适性很好的配方了。
裴承先沉默了许久,才咬牙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们!”
“不过你们最好要守口如瓶,否则……”
“当然,这是一定的,我们吐蕃人最讲信用,不想裴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