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医院无所事事的日子开始变得漫长，九月的阳光还算好，这所医院的环境不错，她每天早晨都会坐在病房外的秋千上，美其名曰晒太阳。

今天他跑去找她的时候看见她在秋千上睡着了，是那种蜷成一团的姿态，好像一只慵懒的猫。金色的阳光倾泻下来，这短短不过十米的距离竟也有了些迷离气象。

他嘴角扬起一个宠溺的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她抱起来，那么轻若无骨的重量，好像自己抱了一片羽毛，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他用力抱紧了她，心里却“咯噔”一下愣住，这几天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每天都只有几个小时醒着，即使醒着的时候也基本上什么都不做，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他明白的，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去寻找匹配合适的心脏，这样的事还是可遇不可求，她的身体依然会越来越衰弱，直到最后真正的了无生息的死去。

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很久以前他和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京都有夏日祭的烟火大会，步美元太他们吵着闹着要去看，博士拗不过他们几个，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京都。记得她那天看见烟花的时候神情极其隐晦，悲伤隐藏于下，恐怕也只有他看得懂。

当时她问的是步美，淡淡的说“要是有一天我和江户川都离开了怎么办？”态度那么郑重，吓得步美慌张的拉住她的袖子说“不许你们离开”，而她只是抬头看着夜空里绽放出的一大朵一大朵烟花笑，良久才对愣在一旁的步美说，[我不会离开你们。]

得到确定答案的小女孩才放下心来，欢欣鼓舞的奔到光彦他们身旁闹着说要吃夜宵。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时候心竟也因为她的答案而有一刻的惊慌，她的答案不管是否真心，但那一刻他是安心的。

只是现在想起来，所有像承诺的是承诺的抑或是敷衍了事的答案，都化作青烟一缕，消失不见。

他慢慢走出医院，脑内纷繁的思绪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迎面走来的那个人神情淡漠但是面容熟悉，他想了一刻才反应过来，笑道自己怎么记性也这么差。

[渊则真济？]

[恩。]对方简单的点头示意，和他一起走了几分钟才开口说，[我想和你谈谈。]

[好。]他没有缘由的答应了，随便找了街旁的长椅坐下来，街心公园里开着大片的蔷薇，娇艳得一如很多天前那幢别墅前的花。

[你不是...？]尾音因为疑惑的缘故稍稍提高，他暗暗腹诽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是，运气好，被压在下面之后很快被救了出去，不过伤有点重，上个月刚出院。]渊则真济并不在意他话语中不礼貌的那部分，[现在她，怎么样？]

[很好...]他在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过，也可以说，很不好。]

[是因为心脏衰竭？]渊则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她现在幸福吗？]

[或许，很幸福吧。]他目光悠远，仿佛路的尽头有她的身影，笑语嫣然。

[什么叫“或许很幸福”？]渊则的语气并不怎么友善，[我把她交给你不是要让她伤心的，我以为你能够给她幸福。]

[我...我很想一直保护她，一直给她幸福，但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说了算，她的身体情况...]他的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我不想和你争论，但现在，怎么让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她会在谁的身边，我尊重她的选择。]

[工藤新一，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渊则浅浅的笑意荡漾开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