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认为它有多久它就有多久,她的偶像爱因斯坦说过,时间是一条向前无限延展的轴,该怎么度量是我们自己的主观臆断,就算是现实世界里的年月天时分秒都描述不好一个人的感受。
-六秒钟有多久?
-六分钟有多久?
-六小时有多久?
-六天有多久?
-六个星期有多久?
-六个月又能有多久?
他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六个月过完了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为止——他束手无策。他不是上帝也不是圣母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人无休止的活下去,他只是一个凡人尽自己一个凡人能尽的最大努力挽留一个人的生命。
不过,自己已经听医生说了多少次“抱歉,指标不符”的话了呢?如果是这样徒劳的寻找匹配的心脏移植的话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一点。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和她好好呆在一起过了,通常都是深夜接到医院急匆匆的电话然后胡乱的穿好衣服跑到医院,还好初夏的夜不是凉的,但她的手是凉的。
一直都没有暖起来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现在总是会在上课的时候发呆,在朱蒂老师的英文课上,他坐在教室的最右边,两年的时间他已经从高一变成了高三,面对着统考的压力还能在重要的课上睡得毫无顾忌。
至于她呢,反正已经读过一次大学再读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吧?她坐在他左手边的座位,上课的时候无视老师像要杀人的眼神喝自己的咖啡,书包里永远都会有看不完的时尚杂志,偶尔在老师提问他的时候小声的提示答案,谁让他在发呆。
和他们相邻的是兰和瑛佑,兰坐在和她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上,下课的时候总是小声地和瑛佑讨论一些在她看来并不算难的题目。
有时候她会捧着一杯咖啡在午后空旷无人的教室里发呆,恍惚的以为过了很久,其实明明才只有四个月而已。
已经九月了啊,连银杏叶都开始变黄了,博士和木之下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第一次在课堂上睡着是在九月十七号的国文课上,老师絮絮叨叨的上课方式的确很有催眠的潜质,她大大方方的拿了他的手臂当做枕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呼吸安稳冗长,以至于他很久之后才发现她的不正常,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他在病房外和医生讨论一些东西,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得不像她的少年。
他走进来的时候笑笑说没事,医生只是说你睡眠不足而已,于是她也假装没事一样,输了营养液之后固执地要回家,那座名为“工藤宅”的房子,被她叫做“家”。
-没事的。
-恩,没事的。
路上他们的对话苍白到了这种地步。
怎么可能没事的?
连普通医生都能诊断出来的病情我为什么看不透呢?工藤,你小看我了。
我可以像平常一样和你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去上学,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每天跟你照常上课下课,回家看你手忙脚乱的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可以和你一起考上大学走过一生的距离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
前提是我该怎样,忽略掉你眼底比夜还深的排山倒海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