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学校一月才放假,井川高中在香港时上的是公立高中,之前的同学还要肩负课业,平常也不便打扰。倒也不是处处与中学同窗树敌,倚靠着纪家经营的是香港龙头医药医疗企业,加上对医者世人向来总是尊敬的,国际高中里就算是香港名流圈层的家族少爷小姐也不敢动她,只是这样连交际大多都要多少带着一点目的的人际关系井川实在不喜欢,既然家族地位不会因此像其他那样会因此受到影响,毕业之后井川和他们就少了联系。毕竟大家更愿意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要是真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自可说。
回来半个月里,井川的社交活动只是去参加过一次香港地产大亨沈隽龙和四太太的千金沈斐娅的一次生日派对,还是因为四太太借自己的父亲是一名不知去向的英军士兵,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早就因此受过白眼在井川奶奶郑丽珏病危刚回到香港借斐娅去拉拢母亲是日本人的井川早早给予“关怀”,但井川不知道那时纪家的医院分部还在规划建设区,这样一来纪家便不得不买下沈家的地皮。虽然后来跟斐娅的联系也时有时无,不去也实在无理。旁的也就和几个高中同学出去看过一场电影。
担心她一直呆在家里影响精神,里爱子趁圣诞节带井川出门散心。
佳节的气氛要持续到元旦,大街小巷比从前多出了大片喜庆的红,路边树枝上早就挂满了彩灯。虽然井川自己每天窝在家里也乐得就一直练琴,但置身这样的环境里,情绪还是不自觉地被调动得高涨起来。
铜锣湾的百货大楼一楼那天有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吸引着顾客,里爱子和保镖等和一堆小孩挤在一起的井川也看这股新鲜劲。里爱子等她回到自己身边,问起她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反而像是提醒说:“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回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你想到给送你项链的那个男孩子准备什么礼物,一会儿还能看看其它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比自己更上心自己的事情的也只有妈妈了吧。井川心里有愧:自己好像还信誓旦旦和仙道许诺过的。
井川和里爱子一同乘电梯时抱住她的胳膊:“妈妈,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樱木送我项链?”
“隔三差五跑来家里蹭饭的人才不会想到给你准备礼物。”听着像揶揄,里爱子其实也打心眼地喜欢樱木这个外放直率的小男生。夫妇二人在镰仓的时候遇见樱木来“做客”也总比井川更周到。
是有还是无都永远逃不过大人的眼睛,里爱子眼里分明有点好笑傻乎乎的井川。在她的建议下,井川挑了一块深蓝迷彩的运动手表送给仙道,价格比项链贵出快两倍,毕竟他老是在出去玩的时候给她埋单,送出去也不会显得不宜。她接着给晴子买了一套玩具屋,又挑了一对绿色的四叶草形状的耳环到时送给彩子。
铜锣湾离维多利亚广场不远,在商场吃完晚饭母女便让司机驱车去往广场。
维多利亚港的江面上映着岸边的高楼和霓虹,宛如水底的另一个世界。
“妈,看这边。”正沿江徐行,恰好一阵风吹过来,井川拿刚买的数码相机抓拍到这一幕,照片里曾经清丽的眉眼在这么多年以来都镀上一层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雍容,从显示屏投到和自己出落的一般的黑瞳。
行人来来去去,广场上有几个看上去和井川年纪差不了多少的青年留着长发,皮衣里穿的是不应该在这样的季节和天气出现的背心,乐队该有的drummer、吉他手和贝斯手一应俱全,“主唱”正手握连接大音响的话筒唱着Beyond的《光辉岁月》,嘴边吐字的气流被放大,显得有点劣质和聒噪。
虽然黄家驹已经在这一年不幸离开人世,但围在他们一块小小的场地的人里是不是Beyond的乐迷的也有人在跟着唱。
“我去那边看看。”井川对里爱子说,手里抱起的相机从来没放下过。
“家驹,你在那边也要圣诞快乐莫!”唱完singer话筒指天,又忽然深深鞠了一躬,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为偶像落泪。
捕捉到这一幕,井川离开,这样张狂又青涩的一幕定格在相机里,兴许将是这一年让人在回忆时也印象深刻的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