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不忍见这单纯赤诚的傻姑娘日后会在深宫漩涡中被倾轧至连小命都保不住,到底还是开口为她指点了下局势。
“皇后根基深厚,与皇上少年夫妻,感情非旁人可比,地位算得上稳如磐石。但是她手段狠辣,你毕竟曾交好于我,即便向她投诚,她也未必会真心待你,说不定何时你就成了被她丢入局中的棋子,这绝非一条明路。”
云袖原本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听贵妃这样交代后事一般的口吻,忍不住眼泪又涌了出来。
“德妃素来与世无争,看起来平和良善,但是她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未必肯真心护你,即便有心,也未必真能护得住你;而淑妃骄纵善妒,容不得身边人比她更得皇上爱重,下起狠手来怕是连皇后都要退上一射之地。这二人,你该如何便如何,不必违逆本心刻意讨好。”
云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娘不要与嫔妾说这样的话,嫔妾不想听,嫔妾也听不懂。”
她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父母感情和睦,家中只有两位兄长和一个弟弟。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一直是娇宠着长大的,连后宅里最平常的嫡庶之争都没有体会过。
如今面临这幽幽深宫权力倾轧,她如何能泰然以对?
可有些事,不是她不想面对就可以回避的。
贵妃比云袖更清楚这个道理。
她抬手钳住云袖尖尖的下颚,迫得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要听,你要懂。你想要在这宫里活下去,就要学会揣度人心,学会保护自己。如果你连自己身处于怎样的龙潭虎穴都看不清,又如何能立足于群敌环伺之下?”
云袖无声落泪。
翌日,景阳宫主子殁了的消息传遍了后宫。云袖一身素白衣裳前去祭奠,哭晕在了贤妃的脚边。
云袖学会了乖巧顺从,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也依照贵妃生前的嘱托,学会了与贤妃交好。
贤妃出身书香世家,才情出众。性子虽有几分寡淡,但却不失诚恳坦荡。皇上欣赏她才华横溢,亦喜欢她淡泊潇洒,倒是比那些只为容色所牵挂的喜欢更单纯几分。
后来皇上也时常来薰雅小筑, 他也问过云袖,是否还怨他。
可如今的云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到愚蠢的小姑娘了,她早已学会了低头服软,学会了如何谋求皇上的心软和怜爱。
“臣妾怎会怨皇上?您做事自有您的考量,臣妾哪懂得那些大道理?臣妾只盼着,您来薰雅小筑时能有一时半刻的轻松舒适,便是臣妾最大的欢喜了。”
皇上捉住她的手,眉梢微动,幽深的眸子里似是流淌着几分醉意,“盼着朕来?天天盼着朕来,还是盼着朕天天都来?”
云袖害羞地低下头,似乎是无声的默认。
没过几日,在凤仪宫给皇后例行请安时,云袖忽然晕倒。宣来的太医气喘吁吁地被请来时,皇上也刚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