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刘彻

登基之后，阿娇如约获封皇后，我再不用低声下气讨好任何人。

报复似的有意冷落她在新房，以为第二日她定会暴跳如雷，向皇祖母告我一状。可第二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只是不同我说话，而我亦不愿再去讨她欢，逗她笑。

如今更习惯别人费煞心思地讨我恩宠。比如卫子夫。

她是那样普通的女子，如满湖盛开的莲中的一朵。若不是皇姐平阳公主，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留意。

刘荣去往封地那一天，阿娇清晨带着一方食盒去送他。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刘荣最爱吃的点心。阿娇彻夜未眠，不过是为了亲手做这一盒点心。宫人眼明心亮，忙道，皇后娘娘心地慈善，定是念及旧日与临江王的交情才会前去行送别之礼。

是吗？我眼风凌厉地扫过宫人的面庞，内心百转千回，到底只吐出一句，摆驾平阳公主府。

天下美人姹紫嫣红，哪有一支独秀的道理。皇姐目光流转，拍下掌。帷幕排开，一众舞姬仿若从天而降，长袖蹦跹，秋波脉脉。

我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神色恍惚，碎了酒杯。正要踏过去，一名纤弱的侍女扯住我的衣袖，皇上当心。不过普通侍婢。难得低眉顺目，沉静如莲。

我想我只不过是喜欢她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被我捏住下巴才肯微微仰起脸，眼睛始终不敢看我。借着酒气拦腰抱起她，感觉到她的挣扎，但很快妥协。满是酒气的唇吻上她洁白的颈项，她瑟瑟发抖，手攀上我的脖子。皇上。她低声呻吟，恍然一瞬，脑海铺满少年时刘荣为阿娇采的野花，艳得耀眼。越发搂紧怀中女子，好像当年偷来阿娇的花环般用力撕裂。

满园花朵都胜放，清晨露珠倾洒。

我抬手拂去子夫眼角的泪，你可愿随朕入宫？一双凤目盛满讶异与惊喜，我扬起嘴角。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拒绝我，没有。

子夫入住未央宫。消息一经传开，百官谏言不绝于耳。我冷笑，不过是从皇姐那调来一侍婢罢了，各位爱卿又何必小题大做。风头暂被压下，却被一干蠢奴听了去，对子夫横眉冷眼。她开始做些杂事，擦地扫殿守夜提灯。

再去椒房殿，阿娇仍是冷淡疏离的模样。腊月天气，房内温暖如春。宫人递上我最爱的茶，十分知趣地退下去。剩下我和阿娇。她的钗松了，发髻倾斜。我伸出手却探到她鼻息灼热，双颊潮红。立刻宣了太医来才知道她感染风寒。熬夜引致内火，加上体虚血贫，很自然急火攻心。一发不可收拾。

我扼住她的手腕，情绪跌宕，最后淡然松开。笑道，阿娇，若是刘荣知道你如此不爱惜身体为他做那一盒的点心的话，不知还吃不吃得下去。

我拂袖而去，出了宫门见到子夫，她提一盏宫灯站在细雨里。单薄如柳絮。我握住她冰凉手指，放在唇边。亲一记，呵一口气。问她，冷吗？她双目盛满眼泪，奴婢不冷。我笑，揽她入怀。未央宫暖帐春香，内心却始终寒凉如雪。黎明前她悄然离去，脚步踩碎一袭碧草。不是不知道这样着实教她委屈，始终未下决心给她名分不是因为她出身寒微，也不是惧怕百官不满。我想大概心里有一块隐秘，始终不忍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