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

玄凌含笑看着冯淑仪又道："淑仪进宫也有五六年了吧？"顿一顿道："淑仪冯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册为正二品妃，赐号'敬'。"

突然之间被册妃，冯淑仪不由愣了片刻，玄凌道："怎么高兴傻了，连谢恩也忘了。"

冯淑仪这才省悟过来，忙屈膝谢恩，玄凌又道："册妃的仪式也定在十二。敬妃你与华妃是同一年入宫的，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惜贵嫔年轻又是初次有孕，畅安宫离衍庆宫近，你平日多照顾惜贵嫔一些。"

冯淑仪乍然封妃，这样的意外之喜自然是喜不自胜。然而她向来矜持，也只是含蓄微笑，盈盈谢过。

如此一来，众人都不由神色复杂，华妃的脸上更是不大好看。毕竟以前她就拦过冯淑仪封妃，可这一天终究是被冯淑仪给等到了。

众人都道："恭贺敬妃娘娘大喜。"这句话，可比刚才对华妃和陵容说的要真心许多。

玄凌站起身来:“朕去将这几桩好消息报给太后。”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着热气，太后的笑容更炽热。

“真是天大的喜事，宫中从未有这么多妃嫔同时遇喜。”太后连心爱的佛珠都放到一边去了，开始替胎神安排起男女来。都是皇子固然好，可帝姬也珍贵，最好是两男一女。”

玄凌闻言略微一皱眉，他尽可能不去想这一女落在谁的身上，他膝下唯有一子，再添多少皇子都不嫌多。哪怕是他三人中宠爱最薄的杜良娣，他也盼着是个皇子

太后又想起一事道："说起来惜贵嫔年节的时候给哀家说过，希望能为皇帝开枝散叶，也希望后宫多子多福。哀家应该好好赏她才是。"她说着竹息去拿她封妃时所带的金凤步摇亲自送到衍庆宫。

玄凌忙道:"容儿如今只是晋贵嫔，母后也太抬爱了。"

太后道:"惜贵嫔虽然出身浅薄，但若能为皇帝诞下皇嗣，皇帝喜欢日后封妃也是使得的。只是哀家也要嘱咐两句，她年轻不懂事，但前三个月要分外小心。"

玄凌听出她言下之意，脸有一点点红:"母后放心，惜贵嫔在察觉月事推迟不至时便告诉了朕，只是当时太医也并不能十分确定，朕这些日子也只是陪陪她，让她不必太过紧张罢了。如今已经确定，她今后也可以安心养胎了。"

"那就好！"太后点头:"哀家也盼着能再多听几次这样的好消息。"

玄凌点头:“也是皇后贤德，后宫这才接连有喜事。朕让敬妃帮着照顾惜贵嫔，也是想着端妃到底体弱，今后后宫若有事她也能帮皇后搭把手。"

太后听了道:"只是如今正二品妃位已经多了一位敬妃，那来日莞贵嫔，惜贵嫔生产，孩子周岁……。"

玄凌“唔”了一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早，来日酌情变一变规矩也是无妨的。"

太后似是认同道:"贵淑贤德四妃虽有空缺，但位分极高，可以慢慢来，而夫人之位，一向也并不多立。”

从颐宁宫出来，玄凌望着高远的天空。当年贤妃若是能如陵容这般谨慎，或许她的那个孩子就不会失去了。那时他还年少对于孩子确实没有多在意，但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也依旧没有改变当时的看法。不管贤妃是因为不忿挑衅纯元，还是自觉有孕有了其他打算才故意为之结果弄巧成拙。都并非他能容忍的。

他最后悔的还是没能开解好纯元，以至于她孕中时还常愧疚在心，伤及自身最终母子两人皆离他而去。

那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最期盼的嫡子。若是他不曾纳过贤妃，不曾宠爱过她，如今他和纯元的孩子都已经能通背诗书，学习骑马了。

没有人知道前些日子听闻甄嬛有孕他有多么的后怕，这些年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孩子，他并不想再听到不好的消息。

每次看到那些失去孩子的妃嫔痛哭流涕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在伤心之余也不免有几分责怪，失去了再伤心又有何用？

而且看着那些面容，他不免想起华妃失去孩子的时候，都在提醒着他，他曾经做过什么。若是再有选择，他也依然会那般做。只是他偶尔看到皇后还是会想起她是如何调制那一碗置幼小生命于死地的汤药。尽管那是他并不想要的孩子，此举也是他示意允许的，但还是不免想到若是纯元还在，以她的心善或许并不会赞同这样他这样残忍的行为。

身为天子却要杀害自己孩子，防范宠妃有孕来保全自身皇位的安稳这是一种屈辱。汝南王和慕容家的很多僭越之行，不轨之举，实在让他如芒刺在背，不得不除。他对华妃确实有愧，这些年也诸多包容，但这么快恢复华妃协理六宫大权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他并不想再晋封她的位分。

听到杜良娣派人来请，他下意识皱眉，但念着孩子还是过去了。

得到太医已经确诊其腹中胎儿是男孩，玄凌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却在听完杜良娣撒娇后，他心中的喜悦不免被影响了几分。但还是如了杜良娣的愿，对李长开口道:"传旨六宫，进杜良娣为恬嫔。"

看着恬嫔过分欢喜的神色，他却并不想多待下去。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用地位珍宝来安抚妃嫔，但主动给和被人要是两回事，杜氏若真为他诞下一个皇子，他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提拔她为一宫主位的，但他实在并不喜欢杜氏这种拿孩子来胁迫他的行为。

"去衍庆宫！"他还是更喜欢和陵容在一起，这些日子他们一起期盼着一个生命的到来，如今终于盼到的喜悦实在让人振奋，这也是从纯元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他的体验和欢喜。

而陵容正拿着太后赏赐的凤钗欣赏，确实是一件宝光闪烁的珍品，凤口处衔着垂下的明珠硕大圆润，轻微晃动则熠熠生辉。

玄凌见了声音愈发温柔:"母后已经同意咱们的孩子也出世了，朕就晋你为惜妃。你什么都不要怕，只要好好地养着把平平安安孩子生下来。"

他这话陵容可不信，她可不信太后会仅仅因为她有孕就改变对她的不喜。何况不管许的什么名份只要落实前都是有变数的，这份凤钗目前只会给她带来仇恨。但她只是柔情说道:"只要皇上和太后高兴就好，臣妾并不在意位分。"

"朕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向朕提议晋冯淑仪为妃了。她确实资历深厚当的起妃位，但在朕心中她是不能和你比的。若昭是个明白人，她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朕对她很放心。"

玄凌看着殿中由上而下铺天盖地地挂着半透明刺“和合二仙”纹的银线纱帷，衬着透进来的阳光，银线便亮莹莹地微微泛光，滤去了外头无尽暑意，心中也很是满意:"历年五月都要去行宫避暑的，今年民间时疫并未清除殆尽恐生滋扰，而战事结束后朕也有大量政务要办，所以便留在紫奥城中。你怀孕不易多用冰，这月影纱挂在屋子里，日光再盛漏进来时也只如月光柔和，也能让你少受一些暑气。"

陵容娇滴滴道:"皇上这又是星又是月的，是打算把臣妾这曦月堂布置成桂宫吗？"

玄凌看着她穿着他之前特意赏赐的衣服格外的明丽耀目，道:"曦月本就有日月之意，将它布置成仙宫将里面的人打扮成仙子，岂不是最合适不过了？"随后亲了亲她:"如今你已经是贵嫔了，按照规制应该把曦月堂改成曦月殿了。不管是曦月堂还是曦月殿，朕是不会让容儿如同广寒仙子一般寂寞的。"

太后的话他自然是听明白的，但绝不会如先帝只看得见舒妃母子一般对待任何妃嫔。他自认对陵容的宠爱还算控制，并未冷落其他妃嫔，对子女也都看重。

陵容察觉到玄凌的的情绪波动，轻轻手放在抚摸着自己平坦小腹的玄凌手上:"皇上常来曦月殿才会有日光恩沐。再过几月咱们的孩子便会来到这个世上，臣妾会尽力去做一个好额娘的。"这一次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