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大公子身边多了一人一狗的消息才不过半刻,就被多人所知,人翘首盼望,只见那人穿一身孟家的奴衣,面带着一白纱,只露双蓝色的眼睛,走路款款又有些别扭,手中捧一花盆,就那般静静的跟在孟阮身后,颇有几分主角的像。
“啧,这莫不是外域人?”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水谨意的耳朵里冒出。
“看着倒像,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一个花瓶样。”
“看他那走路别扭的样,啧啧啧…”
说话的人竖着一根手指头啧啧作奇,见走来的水谨意目不转睛的看他,把嘴里要说的话一含,暗道:声明很小,怎么听到的?耳朵也真是好。瞧下远,他转头正欲再说,却见那人仍在看他。
身走头却扭着,见他看过来还友好的对视一番,弯了弯眸。
青年:……
他拉着友人快步离开此处,怕那人继续盯他脖子就要扭掉了。
真奇怪。水谨意转过整体向后倾的上半身,问孟阮道:“花瓶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啥都没用的人吧。”孟阮随口回道。
“那要不是人呢?”
“那就是用来插花的。”
插花的…水谨意脚步一顿。
他不会插花。
“你需要我为你算命吗?”水谨意想了下自己会的东西。
“你能算什么?”孟阮见他停着步不走,干脆转过身问他。
“比如说,”水谨意盯着孟阮头上冒出的丝丝黑气,“看你什么时候会死,好像也就…”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此少年命不久矣已。
“我突然觉得不需要算了。”
孟阮快步的往自己住的客栈方向去,准备快马加鞭写一封信送到父亲那处,顺便把水谨意的事带上。他走的快,暂时不太擅长走路的水谨意便落到身后,等反应过来停下步等他,只听到一句幽幽的叹息:“早死晚死都是死,人不能逃避现实…”
吃好喝好没烦恼的孟阮:……
走至福来客栈,水谨意才注意到这门户是自己眼熟的——自从没了钱,他就一直住在这个客栈。
那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叔,人是个好的,见他跟番图二人惨兮兮,每顿饭都有刻意的减少两三文,住钱更是从不催,看他的眼神也十分慈祥,就像水谨意曾经看的童话画本里的天使一样美丽。
见面打声招呼,拿上笔墨纸砚,水谨意伴孟阮进房替他研墨,几位奴便处在门在等应。
“要写点什么?”水谨意手压着一张孟阮给他的宣纸,问道。
“关于…关于你的生平吧!”孟阮手下写着近来的琐事,知晓父亲是一个向来谨慎的性格,便道:“你要是不明不白的进我们家当奴,还没有卖身契的话,刚进门我就得被他打十鞭子,还不得早早的把事情写好。”
“你父亲像一只咆哮的大猩猩。”
水谨意半坐在桌前,提笔看着宣纸,任一滴墨水滴到纸面上,便这般一直保持着动作,直到孟阮将手里的信稿写完都未变。
他将信件收好放进怀,绕过桌角走过来看,洁白的宣纸上,几滴墨水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硬是一个字都没有。
“…啊?”
“我不会写字。”
准确的说是不会写古汉字。
水谨意坦诚道:“请你帮我代写,传达给你那像猩猩一样的父亲。”
“…我父亲不是猩猩。”
“是的。”水谨意目光深沉的落在缩在墙角,笑到颤抖的番图身上,忧伤道:“所以是像。”
孟阮表情勉强,感觉花十两买下他,好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次日一早,正是集鱼日的开始,孟阮换上一身用来祭祀的红色大袍,一头墨发被金色的发冠整齐的束在头上,便要去领着游行队伍。
这天的人尽是统一,双手合十,虔诚的向海神的雕像跪拜,几场游行尽显着这场节日的欢快。
水谨意坐在远远的阁楼上,晃着两条腿看下面小小的人,心中梳理着得到的消息。
江湖和朝廷的矛盾,是从两年起一场名为“珠宝争夺”的事件中闹出的。
那时的唐家正是朝廷的心腹,却偏偏打着摄政王的旨意,劫持了江湖上的一家珠宝商,并将那家的多口以亵渎圣上的旨意斩首,只因那家人的小女儿不愿嫁给唐家的二公子。
这场事一出,不只当年唐家好友的韩家当即立断选择退出朝廷隐居江湖,一直嚣张跋扈的魔教更是趁机屠杀了不少对自己有危害的清官。
青栀是一小国,当年凭借依附强国得以留存,可若是内忧外患,一个不慎,灭国都说不定。
水谨意晃的腿一顿。
他有一个想法。
轻巧的从檐上一跃而下,水谨意表情略显沉思。
早些就听小麻雀们说韩家跟孟家是至交,可奈事态难料,近年来,也只有两方的公子仍是好友,时不时相错的联系着。
孟家本是江湖世家,与韩家对立而生,却因在某场意外中,韩家救了孟家的家主而得了善缘,后次的韩家之所以毅然决然的离开朝廷,在江湖站定脚跟也跟孟家脱不了干系。只是一来二往,朝廷对孟家看不惯,江湖也将孟家视为刺根,让它一下从江湖的顶柱成了两方对立的角色,自然免不了对韩家的厌恶。
两方的关系恶劣起来,明争暗斗便是常话。水谨意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他的话,在江湖跟朝廷一起针对,之前的友人时而谋害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选择第三方魔教或附庸,或掌握。
魔教作为江湖的第二方势力,其虽不如朝廷力大,但也绝不是一个家族可以掌握的,那么孟家之所以能在危机中站稳身子,便是附庸了魔教,才得以没在几场争斗中落幕。
记得魔教主靠蛊虫用人。水谨意看孟阮头上的那点黑烟,神情淡淡的。所以孟家家主这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做引了,若不然,孟阮的身上怎么可能有噬虫蛊——这种凡他人催化必将立刻暴毙的蛊。
静静的盯望,直那抹影子消失,水谨意才转身回房,屋内一片软热,一个软绵的鼓包躺在孟阮的床上睡着。
昨日他们念及自身没钱退了房,跟孟阮在一间屋里睡,番图便是跟孟阮躺在一起的。水谨意坐在桌上守着自己的本体,见番图睡着睡着就压孟阮身上,最终把他压到喘不过气醒来后,自己去重新开了间房,慢吞的坐到了床边把番图踹下去霸占了整张床,现看来他们走后这狗又去睡了。
水谨意想不通为什么一只狗睡的比猪还多,拍拍被子让他醒过来,认为作为一个话唠,他憋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挺不容易的。
“活动结束后,我们就要去孟家了。你给自己找个身份,要不然就不能说话了,狗说人话这种东西他们会当成妖怪的。”
“神话上有二郎神的狗,它就是个神仙。”早醒来只想赖床的番图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的传来,认为人类是个双标的动物。
“可能是你长的有点不符合人类的审美。”水谨意想孟阮说他只值一块不值钱的石头,若有所思:“在妖族那里我被好多花仙子喜欢,她们都想要我的花粉。”
“那你给了?”
“没,我是一个矜持的妖,只跟我喜欢的花仙子授粉,她们长的都没有我好看。”
哦,所以喜不喜欢是看脸的。
番图冷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