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秋千

流朱“小主，这三月里头，春和景明，不如我们架一座秋千玩儿吧。”

流朱一向喜欢这些玩乐的把戏，便如此建议道。

甄嬛“好，如今虽已经在这宫里了，但和你们一处玩儿，我总觉得和从前在闺中做女儿时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因着规矩，也不好常常玩儿秋千的。”

莞常在心情不错，似乎是想起了少女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因而立即吩咐道：

甄嬛“小允子，你去找些材料，在御花园里扎一个秋千吧。”

小允子打了个千儿，说：

小允子“嗻，小主若是高兴，奴才扎十个也乐意。”

甄嬛“愈发油嘴滑舌了，还不快去。”

莞常在虽然如此说，但并无责备之意。

一日，惠贵人同莞常在对弈，一局珍珑周旋久，安陵容在一旁绣手帕，惠贵人突然开口告诫道：

沈眉庄“嬛儿，听说你让人扎了个秋千取乐，可要避着点儿人，免得有人说你举止轻佻，言行不端。”

安答应奇道：

安陵容“不过是寻个乐子罢了，怎地会如此严重?”

惠贵人解释道：

沈眉庄“你们不知，我家里素来礼仪严谨，我做女儿时从不被允许玩儿秋千，因我父亲古板，觉得这个玩意儿有损女子端庄仪态。如今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还是小心为上。”

甄嬛“眉姐姐也太过小心了，虽然宫里也重规矩，但不过是玩一玩罢了，我久病无宠，大约无人会注意道。”

莞常在笑着嗔怪道。

安答应停下针线，说：

安陵容“我也陪姐姐一同玩儿，纵使有人借机嚼舌头，咱们也能一同应付。”

眉庄看着她们，像望着两个不听话的孩童，无奈地摇摇头。

秋千扎好后，若天气晴好，莞常在便会去玩儿秋千。安答应偶尔也会过去，但多是看看，不太好意思一同玩耍取乐。

一日，安陵容走到那御花园那个僻静角落，看见姐姐和淳常在、浣碧、流朱等玩儿得正开心，便住了步，只觉得自己若是过去，也许会打扰了她们，万一扫了兴就不好了。

可是若站在这儿，看着姐姐和淳常在站在一起，似乎心情更好些。也是，淳常在年幼活泼，面容生得一团喜气，姐姐若是更喜欢她几分，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此想着，陵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用手指不停绞弄着，几乎把那鹦哥儿花样的帕子弄坏了。

这一犹豫，她便忘了自己在那花木葳蕤的角落里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才把她吓得一激灵，回了神。

有人问她：“这位小主，怎的独自在此？”

陵容转过身来，见着一个衣着素雅，但气度贵重，容貌教教袅袅，身量却似乎太过羸弱的女子，虽从未见过，但见着这如同病西子一般的美人儿，便知道是谁了。她连忙福下身去，口中只道：

安陵容“臣妾延禧宫安答应，拜见端妃娘娘，娘娘万安。”

端妃“我们从未见过，你怎知我是谁？”

端妃和善地笑了笑，让她起身说话。

安陵容“虽从未见过，但听说端妃娘娘长年病着，但容貌出尘，模样气度比古画里头的美人还更胜三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答应进退有度，回答道。

端妃听了，似乎有些感叹，说：

端妃“你倒乖觉。只是我长年浸在药罐子里，恐怕当不得这几句恭维。”

安陵容安答应又说：“娘娘过谦了，陵容虽不知娘娘病情，但看上去，这病气并未减损娘娘容貌，仍是闭月羞花的美人，陵容自叹不如。”

端妃你年纪轻轻，这话倒是说得暮气沉沉的。你方才是站在这儿看她们玩儿吗？看样子你们平日里有来往，可你怎么不过去呢？”

端妃看了看不远处，好奇地问她。

安答应低了头，却又不能不回答，便解释说：

安陵容“臣妾……与那边儿的莞常在、淳常在虽然相熟，但因不善言辞，常惹人不快，怕此时过去，扫了她们的兴致。”

端妃看她如此自卑自怜，有意开解道：

端妃“你们若素日情谊深厚，便不必顾虑这许多。若是你因着自己的多疑和猜忌丢了真心，在这宫里头，可就再难遇到坦诚相待的姐妹了。”

安陵容“娘娘说的是。可是陵容到底不合群……”

安答应小声说道。

端妃“这宫里头啊，后宫里的女人们原就不必刻意相交，若脾气相合，便能互相陪伴，打发这漫长的辰光。故而，若是我与人相交，便不在意一时的悲喜，只求缘分长久。”

端妃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光景，竟愿意和她说上许多话。

安陵容认真听了，又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子，才又给她行了一个礼：

安陵容“臣妾明白了，多谢娘娘开解。”

端妃“不必谢我，我该回去喝药了，你自便吧。”

端妃转身离去。

陵容亦转身，去和她们一同玩那秋千了。那一日，百花未开，但御花园内三个少女的笑声如一声声催促，活泼的，带着春意的，仿佛是在催那枝头的杏花、桃花等各色的春花快些开放，好衬这一幅初春的美人共戏秋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