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枝这回换了一折戏。
戏园门口的的水牌子上写的总算不再是《贵妃醉酒》了。
“甄先生，总是听《贵妃醉酒》也是会腻的。我这回备了一出新戏，您听听可好？”
“好，北枝小姐安排便是。”
甄成每次听北枝唱戏的时候身边都不会带人，这回也是一样。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甄成抿了口茶，照旧闭着眼听北枝的唱腔。
但是这回却是没有人与北枝作配了。
所以，只有北枝的唱腔绕梁不绝。
“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京剧虽悦耳，但若不懂便只能听个囫囵，永永远远地当个门外汉。
甄成便是如此，就算他的母亲是中国人又如何。只要他站在侵华的那一边，便永远都是我大中华的敌人！
朔风慢慢靠近甄成，抬手下刀，干净利落。
“走——”
甄成已死，外头的那些个日本兵便不足为惧。
朔风翻过围栏大步来到北枝面前，一把抓住北枝的手腕便要走。
“不，我不走——”
北枝一把甩开朔风的手。
“为什么？”
“沉舟，我走了里面就没声了，外面的日本兵听不到里面有声必定会怀疑的，到时候我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北枝抓着朔风，哦不，应该叫沉舟，她抓着沉舟的手，轻声安慰道，
“等我这出戏唱完，我再去找你，可好——”
沉舟拗不过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北枝看着沉舟离开了，笑了。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沉舟啊，你要代我看着这千帆过尽……
沉舟不知道，台上的道具桌下藏着一把开了锋的匕首。
这出《霸王别姬》终是落了幕。
※
等到门口的日本兵意识到不对劲冲进梨园的时候，甄成和北枝的身体都已经冷了。
日本兵没了领头的甄成，就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方寸大乱。
“去……去找山本君。”
一个个回到大帅府的时候，才发现大帅府易主了。
那位山本君啊，已经被张大帅击毙了。
于是乎，不费一兵一卒，张大帅又回到了大帅的位置上。
勒城的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欢呼庆祝，都道张大帅是神仙转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后来，众人才知，虞姬是不愿拖累楚霸王才自尽的。
※
沉舟又回到了梨园，台上只剩下了一个北枝，躺在血泊之中。
“北枝，我们回家了——”
青年颤抖着抱住已经冰冷的女孩。
“北枝，说好一切结束我就娶你的——”
“你等着啊，我带你回家，我们成亲好不好——”
沉舟温柔地用衣袖替北枝擦去脖子上的血迹。
虞姬的戏服上早就浸满了北枝的血。
沉舟擦不干净……
※
已经年逾古稀的张大帅半蹲在墓碑前，仔仔细细地擦着墓碑上的泥渍，没有一丝不耐。
“北枝啊，我们早就已经把日本兵赶出去了，现在啊是在新中国——”
老人每次都要在北枝的墓前絮叨很久。
张大帅擦累了，便就地坐了下来，靠着墓碑回忆着将近半个世纪前的日子。
老人知道，自己已经油灯枯尽了。
也不知道，到了地下，北枝还会不会认出他来。
他现在可不再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了。
※
沉舟到现在还记得，北枝贴在他的耳边同他说，
沉舟从来就不是“沙浅露沉舟”的“沉舟”，而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沉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