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绝响后,场内陷入死寂,为了不引起其他剧组人员的恐慌,导演组急下命令:大夜收工!
计划的夜戏,临时取消。
穿行过这片忙碌之中,安风唯恐他又做些什么令人后怕的事,强忍着怒气拉着他,疾步回了房车。
关门,安风迅速甩开手,环臂胸前,眼眸薄愠“肖靖远,你明明知道我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听出她言语间的怒气,肖靖远唇角紧泯,低头嗤笑一声,缓缓抬头,他复述出她的话
“不要乱来!!!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剧情.....!!”
“呵....他轻描淡写的一笑,眸色黯沉,转而问道
“你又该如何让我分辨剧情和现实?”
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个场景,人们所发生的事,真真切切的存在过,我该如何选择袖手旁观,只是做一个看故事的人?”
这一枪,是我所做出的选择。
“你!…………
相顾无言,不欢而散。
月上中梢,安风辗转难眠。
按下光源,烦躁的坐起身,拿起桌边的书,有意无意的翻阅着。
缓慢的翻阅,阅之无味……这心里揣着事,见这黑字如同乱蝇,怎么也静不下心神!
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全是他今日与她的争论。
“确实……”
“肖靖远本身就是故事里的人啊!”
纸片人,立于另一个世界,仍有他的人格和选择。
书里的描写从立意到剧情的推动使他这个人物逐渐丰满,但跳脱出剧情,没有剧情的束缚,当下未知的经过和选择,都让他变得更为鲜活,有了人味。
安风从枕头下摸出怀表,时针正缓缓的走动,与平日无差。
轻手摩梭表盖,掩眸,她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夜色,被她突然惊呼打破!
“难道他又出事了?.......”
紧握怀表,原是那表盘上的裂隙竟出现了第二条。
心口隐隐一刺,针扎般的痒!
随之而来的便是这莫名涌上的俱意,一身冷的抖擞,安风来不及思考,急急忙忙的套上外套,夺门而出。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睁开眼,肖靖远条件反射的着好衣装,穿戴整齐。
他一向浅眠,此时被打扰,面上不显怒意,心绪依旧平和。
开门,见是她,肖靖远眼中闪过一瞬惊讶,掩眸,抿唇,喉节上下滑动;紧张的心绪却被他快速掩盖。
于平日无二,如今这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安风担忧的上前,步步靠近,直至他退无可退!咣当一声,手推门前,踮脚, 突兀的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盈盈目光,如水波光。
肖靖远已然红温,目光闪躲间,他心跳如雷。
“很好,没事!!!”安风拍着胸口,彻底松了口气。
放心转过身,步调轻盈的离开。
快行至走廊时,她又忽的小跑着折返回来,缝隙中,她伸出手挡住他正在关门的动作!
大门打开,面面相觑间,安风大胆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膀,肖靖远忽地皱眉。
安风刚刚想起,肖靖远为了保护自己,臂膀被碎子划开了好几条口子!
她盯着他,一把将他拉去沙发那,认真说道“肖靖远,你乖啊!先坐在这里,别动!”
“她这是把他当儿子看了!”肖靖远心气不顺吐出浊气,紧蹙着眉头。
抱臂,冷目!他盯着她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着什么。
背后的视线宛如一道激光,跟如座针毡似,怪让人不舒服!好在她找着了,笑眼弯弯,安风提着透明的盒子,向他快步走来。
“把手给我!”
“?”
“不动!……”
安风挑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拉过手,将袖管一把撸了上去。
瞧见他手臂处交错纵横的伤口,被绿汁沁染,早前心如针扎的刺痒又在她心口盘旋了。
所幸伤口的炎症好了些许,没有加重。
清创时,当酒精留在皮肤表面,肖靖远皱起了眉,没忍住呲了一声。
安风唇角轻扬,手上动作却逐渐放缓,抬眸,眨眼娇俏”“欸,你不是挺能忍的嘛!”
闻言,肖靖远避开她打趣的视线,盯着桌面,半晌,冷不丁的,一本正经“忍不了便不忍!”
“哈哈哈哈......”出乎意料的回答,安风扑哧笑开,眉眼晶亮。
肖靖远一眼便撞进眼底,发觉她满眼都是他。
“酒精是有点疼,坚持一下,这次我轻点!!”
“你.....”
安风悄然靠近,淡雅的香气,随着她轻柔的呼气,如同羽毛般,轻拂过他的手臂,袭过他的四肢百骸,伤口的疼痛突然就变得酥酥麻麻,全身都软了去。
身体这般的失控,还是头一遭,不妙!
肖靖远喝声制止道“安小姐,余下的部分肖某自行完成,时间不早了,安小姐,早日歇息!”
“安小姐!!!”无故生分的称呼,不知为何让她心口涌上一丝莫名的烦躁。
“你今日也是为我受伤的,我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伤口快处理完了,处理完了我也不久留!”
”我是别人?”一句话便让他如鲠在喉,反倒让他堵得慌。
心里憋闷,所幸不语。
二人间轻松的气氛一下又沉重起来。
手上动作迅速加快,缠绕的时候不小心紧了,压到伤口,见他嘴角下压,难受。
缠好绷带收尾,安风故意绑了一个巨丑的蝴蝶结,不搭调的半挂着,倒有几分滑稽!
轻嗤一声,她这才抒愉。
一路隐随护送,直至见她平安进入房间,肖靖远这才撤步往回。
银白的月光洒了一地,廊边的一树榴花明红照眼。
几片花瓣落进了阑干里,阑干下,池面泛起微波,倒映着逐渐晴朗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