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父曾经说过，干这行要清白干净，私下里绝对收不得钱。但陆衍玦为人实在太干净，卫瑾一时财迷了心窍，说声谢，把支票揣进了袖子。
“别让你们班主逮住了，他对你本来就有意见。”陆衍玦善意地提醒道。
什么意见？还不是因为她卖不出去。
陆衍玦的提醒也止步到这句。
“我说瑾儿，你这人怎么就不如他们班子灵光呢，”班主每次都哭丧着脸诉苦，“就侍奉侍奉那些名流，又能怎么？唱戏的本来就是下九流……”
“我有底线。”卫瑾被他说得有些不适，但还强作欢颜推脱。
班主这时候就有点为难：“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再守节也没什么用……”
“我刚二十。”
他这时候往往摔门而去，嘴里骂骂咧咧：“到你不红那天，看你还把老子‘蹲’起来！”
卫瑾苦苦等到陆衍玦走了，才欢天喜地地顺后门摸出戏园子，七拐八拐进了一家珠宝店。她没想到，就是这张小小地支票，险些让自己酿成大祸。
舆论的力量是巨大地，甚至大过一支军队。
因为这里是华中。
小姑娘撅着自己的手指。
“十二万块，这么多钱哎，陆衍玦不会是作弄我玩的吧？”刚拿到支票时还高兴得连走道都轻飘飘的找不着地，站在珠宝店大而明亮的玻璃门面前，心里却犯了嘀咕。
卫瑾就站在那块大玻璃前面，一边就着阳光打量自己的模样，一边两只手的手指头捻在一起。但是终于，她决定信他这回。
店里珠光宝气的首饰摆了整整一屋子，照得她像个陀螺似的左转转右转转，最终还是选定了最早看好的那一攒。又挑了好些零碎小散件，总算满载而归。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卫瑾怀里抱着一大箱子头面首饰，兜里还掖了将近两万块钱的现钱，乐得开花。
支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玩意儿。多赚两张，大家伙就全部能过上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谁还唱这个呀。不过，如果非要离开戏园子，还真不知该往哪去。
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对自己喀嚓喀嚓连拍了好几张照。
也不怪卫瑾。那个英国佬叫Mary，《山城晚报》的记者之一，专门写明星大腕的花边新闻，尤其是带点桃色的，报纸有时候供不应求，大概率是她登文了。这个女的用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得手后就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早，卫瑾破天荒地没有早早起床吊嗓子，而是赖在被里不愿意动。
“瑾姐，叫你昨天晚上非要捯饬那些玩物意儿，一天不练也就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哪，金字招牌小心给砸喽！”邻班的曲翩然过来看卫瑾咋了，听见原委，故弄玄虚的调侃。她嘴毒，换作一般的姐妹也就哂而不理。
卫瑾却唰啦一下子坐起来，飞也似的穿好练功服，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十不闲的歌声。
她对“招牌”二字非常上心，大概也体现于此。
不过，还未到上午八点，也就七点四十那会儿的工夫，练功场里闯进了一个男人。
不是陆衍玦。
说实话，谁都不认得这男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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