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了,苏娆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齐乐。齐乐手执白玉扇,仍然一身金丝枫纹白色袍子,白玉发冠,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齐政的样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我还特意蹲在在外面守了一夜,不过看大哥这副样子,昨夜应当是无事发生。唉呀,可惜可惜!”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扔纸团的人?!”苏娆突然想到齐乐的轻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出入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说来惭愧,大哥你被围殴的时候,小弟正好赶到,本想出手助你的,结果邢无竟然也来了白国,正好他现在对我们姓齐的人偏见很大,他一出手,我就只能搬出苏姑娘你这个救兵了。”齐乐对着齐政和苏娆摇头解释道。
“邢大侠?你们怎么招惹他了?”苏娆皱着眉,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啊!
“这个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就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嫁给了本王二堂哥鸿王齐肃,第二个女人呢和本王关系比较好。所以现在我们都是他的死对头。”
“等等,”苏娆消化了一下这简短几句话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量,“你是说,不但你的二堂哥撬了他第一个女朋友,你还撬了他第二个女朋友?话说这些女孩子眼睛都瞎掉了吗?”
邢无诶,长得那么帅,身材那么好,武功那么高,还有一双天下罕见的紫色眼瞳,哪个女人会放弃他选其他男人啊!除非……他也不举?
“所以是说来话长了,再说了,本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除了武功稍微差点,哪里比不上他了?而且本王好歹是个皇子,跟了本王比跟着他这个亡命天涯的剑客,岂不是尊贵得多?安稳的多?”
他说得也蛮有道理的。苏娆竟然无法反驳。
“那你们能顺利离开白国京都吗?不如这样,我送你们离开京都,如果遇到邢无和九州罗刹,你们就拿我做人质。等你们安全离开了,我再回去。”
“忘忧……你真的还要回去吗?”齐政握住她的手,但又沉默地垂下目光,但他知道她的家人还在白祁的手中,依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会回去的。
“白祁是个疯子,我要是不回去,他真的会杀人的!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再来京都了知道吗?我不想你再涉险,更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承岳,能够认识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记得你的病也快好了,重新娶一个王妃开始新的生活吧!”苏娆握了握他的手,心里也很难过,但是她不能耽误他以后的生活,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
“苏姑娘,恕我直言你这样做对我大哥真的很残忍。要不我去把你的亲人都救走,让他们都到齐国去生活如何?”齐乐实在不忍心再看自家大哥独自伤心落寞的样子,于是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我跟他就是孽缘,孽缘你懂吗?就是我上辈子欠他的,何况我的好姐妹落梅跟他手下的侍卫成了婚,要是连累了他们,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苏娆站起身,拍了拍齐政的肩,“好了,以后说不定哪一天我能够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其实只要解决了白祁,一切的问题也都解决了!不如你给他下点药毒死他算了,然后和我大哥双宿双飞——唉哟!”齐乐挨了苏娆一脚,趔趄了两步。
“我先毒死你算了!别多说了,快去找个马车,我送你们出城!”苏娆扬眉指使齐乐道。
苏娆也不忍心看齐政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在城门处下了车,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驶出城门,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齐政,多好的一个男人,她为什么一开始遇到的不是他呢?苏娆拭去满脸的泪水,慢慢地往皇宫的方向走,接下来等待她的恐怕又是一场噩梦。
很快,她在半路上就被九州罗刹给带了回皇宫,送到了白祁的龙渊宫。
苏娆跪在了大殿下方,她知道自己夜闯禁军地牢,犯的是死罪;而且她还当着那么多禁军将士的面顶撞他,严重伤害了他天子威严,死罪;再然后,她根本就没有怀孕,欺君之罪,更是死路一条。综上所述,她如果不死,也会生不如死,否则难以服众。
白祁见她低头跪着不出声,压抑了整整一夜的怒火砰然爆发,他凶神恶煞大步走到她面前,对她抬手扬起了大掌——
苏娆立马怂得闭眼往后一缩,等待他的巴掌落下来。
可白祁却转为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双眸之中俱是恨意,“苏娆儿,信不信朕真的掐死你!”
“我……我、咳咳……我错了,皇上……咳……”苏娆其实也没有那么硬气,她也怕死,昨天那么勇完全是因为情绪上头了。她用手扣住白祁的手,窒息感让她痛苦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白祁将她重重扔到地上,然后出手封住了她几处经脉,苏娆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疼得她倒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太疼了,就像是浑身筋肉都被牵扯痉挛在一起,让她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
苏娆咬着牙忍受着,十指深深扣进了肉里,汗水浸湿了她额间的碎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等着这疼痛缓过去,她就像是死了一回一样,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他又捏着她的下颌,给她强塞了一颗药丸,那药丸瞬间在她口中化开,苏娆立即尝出这是混合了无骨散的金风玉露丸,无骨散比软筋散效力更强,会让人失去所有行动能力,而金风玉露丸,是淫至邪的媚药,如果不能及时和男人交欢,她就会欲火焚身、血脉贲张暴毙。
“你、你……想做什么?”苏娆双眸流露出一丝恐惧,她连动一下手指头也做不到,可体内却逐渐升腾起极度空虚的渴望。
那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一种痒,似沾水的羽毛在敏感的地方划来划去,带起无尽的情欲,全身开始变得炽热烧灼,涌动着急切难耐的情潮……
“嗯……”苏娆的意识开始模糊,咬着唇忍不住哼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白祁却端了一杯冷透的茶水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恢复了些许清醒,他大掌捏着她的脸,声音冷漠如冰,“苏娆儿,你可有半点在意过朕心里的感受?你当真以为朕非你不可吗?只要朕想,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
他收回手将她扔下,拂袖转身回了高处的龙椅上坐下,接着苏娆被两个宫女扶着用绫带绑在了宫柱之上动弹不得,并且用帛布塞住了她的嘴。
不一会儿,殿内就出现了一个拢着轻纱、容貌姣美的女人,她莲步轻盈地踏上了玉石台阶,跪坐在白祁面前,开始服侍他。
苏娆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团,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将头垂向一边不去看他们,泪水止不住流淌溅碎在地上。
她只觉得心脏就像被利刃凌迟一样,割出无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令她痛不欲生。可即使闭上眼睛,那淫靡之音也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在金风玉露的效用下,不断唤起那些缠绵悱恻的记忆。
绯色渐渐浮上她的面颊,那种难捱的炙热情欲逐渐支配了她的理智,变成了一种残忍的折磨,好热……好难受……她快要难受死了……
谁能救救她?或者给她一个痛快?可惜没有人。
空虚席卷了她,就在她快受不了这种煎熬晕过去的时候,嘴里塞着的帛布团被取了出去,干涸的双唇间突然被渡入一口冰凉苦涩的茶水,她像是垂死的鱼儿渴求泉水般急切吸吮,却变成了一个令她意识更迷乱的吻。
“想要吗?求朕,朕就给你。”低沉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却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嗯……求……求求……你……”苏娆眼角止不住地沁出泪水,克制住要逸出的呻吟,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
绑住身体的绫带被解开,苏娆瞬间跌进了一个萦绕着清冷雪松气息的怀抱。她伸出双手紧紧攀着他,忘记了发生的一切,只剩下放纵和沉沦的本能。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有太监来宣了圣旨。白祁废黜了她的皇后之位,并且将她终身幽禁缥缈宫,不得出宫一步。
苏娆只是靠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无声凋落的木兰花,不由得想到了那句——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不过她不是悲春伤秋的林黛玉,她只是觉得,她和白祁应该了断了,他是天生的帝王,他可以当好皇帝,可她却做不了一个好皇后,也当不了古代所谓的贤妻良母。
整整两个月,她体内的无骨散一直没解,终日只能像个植物人瘫着,他时常用些手段折辱她,却仍是让人对她细心照料,直到她真的怀上了孩子。
萧何替她把的脉,替她解了无骨散,虽然对她很是同情,但是他还是劝她别和白祁对着干,不为别的,就当为了肚子中的孩子着想。
在对她做出那样过分的事后,他怕她想不开,又怕她恨他再次逃离他身边,于是想到用孩子来套住她。
可孩子套住的不止她,也有他。有了这个孩子,他还敢对她的亲人朋友动手吗?如果能的话,就当她赌输了吧。
有了孩子后,他再也没来看过她,三个月的时候,白祁率兵十五万出征萨兰,仅半年时间攻下了萨兰国近三分之二的领土,白国从此有了广袤无垠的草原,以及黄沙莽莽的大漠。
而苏娆无意中看到了萧何医箱中的一副药方,竟然是黄泉碧落丹的配方。后来她得知,萧何的母亲萧如柳,就是萧风卿的亲妹妹,只不过她遇人不淑,出岛后嫁给了一个贪图九品神通的伪君子萧尹,最终惨死在自己夫君手上。
可见看人若是只看脸,很容易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而萧何做黄泉碧落丹,是为了救他的故人,毒圣玉楼天。
苏娆以帮他炼制黄泉碧落丹为条件,让他帮自己解除了内力禁制,并且让他协助自己离开白国皇宫。
听闻她即将临盆,白祁率领着一众凯旋的将士,日夜不停地赶往白国京都。无数马蹄起落,踏折林间道路上染着寒霜的草木,扬起阵阵飞溅的尘土。
当白祁连夜赶到皇宫时,只见到冲天而起的火光蔓延在缥缈宫,剧烈燃烧的火焰映红了皇宫上方的整片天,四处皆是弥漫不散的滚滚浓烟,救火的众人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远远地泼洒,却没能起到丁点作用,直到整座宫殿化为一堆灰烬。
有年长的嬷嬷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跪倒在他面前,身后跟着跪了一众的宫女太监,都是面色哀凄,涕泪横流。
“皇上……娘娘为您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只是娘娘她……娘娘她已经……”那嬷嬷此时哽咽得说不出话,只将伸手襁褓小心翼翼地递给白祁。
白祁接过了襁褓,襁褓中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婴儿,正挥舞着手脚,止不住地啼哭。可一见到他,那哭声就小了许多,瞪着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望向他,紧紧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委屈地瘪着嘴啜泣。
纵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心肠已如铁石般冰冷坚硬的白祁,在此刻内心也生出一丝柔软触动,他单膝下跪将它抱在怀中,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护着它,冷峻的脸庞划过一滴泪,神色是无比的温柔。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苏娆儿的孩子,也是未来白国的帝王。
那堆焦黑的灰烬已分辨不出原来的事物,经过几十个宫女、太监几天的仔细翻找,也只找到了一枚红色血玉令牌,这正是缥缈神宫令。
白祁拿起这枚令牌,想起了苏娆儿当初把它交手中时的场景。
“夫君,不论发生什么事,我苏娆儿永远会在背后支持你!”
可从那以后,他们就只剩下互相背叛和伤害,那些誓言如同薄纸,被这场大火焚烧了个干净。
他睚眦必报,龙渊宫那场折磨,就是想让她也体会一下眼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亲热缱绻的感受!他要她跟他一样付出同等的感情,直至倾其所有,变得跟他一样偏执,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苏娆儿,你比朕还要狠,宁愿抛下刚出世的孩子,也要离开朕的身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祁自然不信苏娆儿已经死了,他命令九州罗刹在白国和齐国搜寻苏娆儿,只要身影相似的女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回白国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