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娆踏进宫殿时,皇后萨兰缦缦罗正坐在凤座上与几个妃子正在聊天,缦缦罗一身金色广袖凤袍,裙摆上绣着的百鸟朝凤图光彩迤逦,发髻上钗珠辉光闪烁,皆坠着凤纹金流苏,碧绿双眸漾着浅浅笑意,侧身听着几个妃子神情激动的抱怨着什么?
“是祁王妃来了,快赐座。”见苏娆走进来,缦缦罗眉目间带上一抹喜色,忙吩咐身边的太监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苏娆简单地行了一个礼,心里却暗自腹诽,太子那么会演戏,可不就是遗传自眼前这位吗?这温柔和善的面孔,怕是连皇帝都骗过了吧。那冰肌玉肤膏中的毒真说不定就是她下的。
“祁王妃不必多礼,这些时日过去,不知你身子可好些了?”缦缦罗一脸关切。
“谢皇后娘娘关心,现在已无大碍了。”
“那便好,那本宫也就放心了。不知祁王殿下近日可好?想必一定是公务繁忙吧?”
“可不是吗?王爷总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臣妾都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苏娆故作泄气。
她的话让几个妃子都忍不住捂嘴嗤笑出声,想不到祁王妃竟然这样粗俗又无知,而且听她这番话,像是已经失了祁王的宠爱。
也对,祁王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徒有美貌而涵养内蕴全无的女人呢?不过就图个几日新鲜劲罢了。
“祁王爷是朝廷的栋梁,心怀白国黎民百姓,他一向勤于政事,连皇帝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王妃可要谨记,须得好好照顾祁王爷,争取早日诞下子嗣,为皇族开枝散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紧缺的东西,尽管来找本宫,乏闷了,也可来找本宫聊聊天说说话儿。”
苏娆明白了,皇后这是在向她抛橄榄枝呢,她这个样子,还当真摆起做婆婆的款儿来了,可惜苏娆并不吃这一套,只是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皇后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的,以后有空我便进宫来找娘娘玩儿。”
“如此甚好,”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祁王妃如此美貌,本宫突然想起皇帝陛下赏赐本宫的一支缕雕莲纹白玉簪,若是你戴上定是更好看,本宫就将它赠与你,如何?”
“真的吗?皇后娘娘对娆儿真是太好了。”苏娆连忙拿起太监呈过来的簪子,对皇后行了礼,插在了自己的头上对皇后展颜一笑。
“真是不错,看来本宫的眼光自是差不了的。”皇后回过神笑道,她着实被苏娆这绝色妖娆的一笑给笑得怔住了,难怪祁王不介意她的出身甚至娶她为正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其他几个妃子又是嫉妒又是鄙夷地望着她,苏娆只当看不见。
有宫女端了茶水糕点上来,苏娆却没有动手,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放那种毒,她心里只求快点吧皇后糊弄过去然后闪人,毕竟演戏可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她都开始佩服起皇后来了。
“这些甜点可是不合祁王妃的心意?”见她不吃也不喝,缦缦罗便“好意”出言问道。
就在苏娆犹豫着该不该吃的时候,有宫女进了大殿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慕容贵妃请祁王妃过去叙话。”
正牌婆婆来救场了么?苏娆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对皇后行了一个礼,道:“皇后娘娘,臣妾也该去跟贵妃娘娘请个安了。”
“这是自然,你去吧。”缦缦罗对苏娆点头,面上仍是一团和气,可心里确实恨恨,这苏娆儿到底还是知道慕容幽燕才是祁王的生母,不会就这么轻易投靠自己。不过依照慕容幽燕那清高自傲的性子,却也说不定会把苏娆儿逼到自己这方来,她只需要扮个好人静观其变就是了。
出了皇后的宫殿,苏娆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自在了起来,对来迎接她的宫女姐姐感激道:“有劳姐姐了。”
谁知那宫女却神色冷淡,也不回她的话,苏娆就知道自己这是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慕容幽燕,一个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打的女人,能对她这个青楼花魁所生的女儿有什么好脸色。自己在她心里只怕成为了白祁的一个污点。
果不其然,宫女只将她带到一座亭子处让她坐着等候,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慕容幽燕出来见她,甚至连茶水也没给她添一盏。
这就是要给她下马威了。
苏娆也不恼,谁让她现在是白祁的老婆呢?婆婆要为难她,就当感谢她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给自己当老公吧。一想到白祁,她心中的那点郁闷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托腮打量着周遭的风景。
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见她也没不满发问,老老实实地呆在亭子里,终是有宫女前来对她说道:“祁王妃久等了,请随我来。”
苏娆跟着她七拐八拐,终是到了一处阁楼,牌匾上用文雅遒劲的字体题着“瑶光阙”几个字,走进去一看,处处古色古香,雕梁画栋,虽奢侈却并不显得华丽,景物幽雅净洁,可见主人是相当有品味的。
苏娆见到慕容幽燕时,她正坐在石桌旁摇着绢扇用火炉烹茶,也未抬眼瞧苏娆,只是冷声吩咐宫女道:“都下去吧。”
“是。”随身伺候的宫女和引路的都躬身退了下去。
在白国,凡贵妃以上皆可穿凤袍,只不过皇后穿的乃是金色凤袍,而慕容幽燕则是身着紫绸大袖银丝凤袍,梳着精致的发髻,头上钗着数只幽蓝和绛紫色玉簪,手腕上各戴着一只剔透的玉镯子,虽简单却显得极为冷艳高贵。
拜堂时她盖着盖头,没能看见慕容幽燕,心里一直很好奇这个贵妃婆婆长什么样,不过看白祁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个大美人。
如今第一眼看见她,苏娆就知道白祁为什么会变成一座大冰山了,因为慕容幽燕就是一个冰山大大大美人,果然儿子随娘女儿随爹这话说的没错。
只见眼前妇人柳眉如烟薄淡,凤目上挑而凌厉,琼鼻高挺,面如雪玉,薄唇只涂着淡色胭脂,整个人的气质如寒霜朔雪般清冷。
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可谁又能想到她已有一个年纪二十四岁的儿子呢?
“婆婆,你真是太美了。”苏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然也有拍马屁的成分在,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慕容幽燕本就瞧不上苏娆儿,这次本就是想借机敲打敲打她。见她呆站着看着自己却不行礼,刚想出口训斥她不知礼数,却不想被这句夸赞的话给噎住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的。
“媳妇给婆婆请安。”见慕容幽燕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娆心中又连忙曲膝给她行礼,这下慕容幽燕便更没有由头向她发作了。苏娆心中一阵暗爽。
谁知慕容幽燕却仍是冷冷地从鼻尖哼了一声,道:“不必叫我婆婆,你配不上我儿子。”
单刀直入,干脆直接,一招制敌,把苏娆一肚子恭维的话都给塞了回去。
我配不上你儿子?那你有本事让他别娶我呀?嘁。苏娆在心里腹诽道。
“婆婆为何这么说呢?是娆儿哪里做错了吗?”苏娆站直了身子,双眼看着慕容幽燕问道。虽然她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但并不代表长得好看就可以踩在她头上为所欲为。既然这慕容贵妃摆明了要给她难堪,那她也不必这么卑微了。
慕容幽燕将扇子搁在了桌面上,抬头看向苏娆,神情虽然高傲却并未流露出明显的鄙夷之色,而是带着一种久居高位俯视下人的怜悯,她开口缓缓说道:“姑且不论出身,你虽有几分姿色,可却是才疏学浅,不知礼数也不明事理。满朝皆知我儿文武双全,御封为祁王,又是军营统帅,你可知道他也是经历了千苦万难才有了现在这一切?如今他身边危机四伏,需要的是一个聪慧过人,有胆识、有计谋的女人在他身边,像你这样的女人,恐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其实说得很有道理,若是换个位置,恐怕自己也会这么想,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贤内助呢?
“贵妃娘娘就这么不相信祁王爷的眼光吗?”话虽是这么说,可苏娆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傻白甜的形象怎么那么深入人心?
“我也不知道祁儿是怎么被迷了心窍,竟然求陛下赐婚于你,他既然喜欢,我这当娘的也不忍反对。”慕容幽燕起身走到苏娆面前,目光冷沉地看着她,说的话也变得狠戾起来:“若是你敢作妖蛊惑他,或者做出背叛他的事来,本宫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我知道贵妃娘娘是为了王爷好,我也是,他是我的夫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你的话我记下了,如果没别的事,娆儿就先告退了。”苏娆说完,也不等慕容幽燕点头同意,转身就走了出去。
在外面侯着的落梅见她气冲冲地走出来,连忙问道:“小姐,怎么了这是?你不会和贵妃娘娘吵起来了吧?”
“哼,就她儿子最宝贝行了吧,要不是皇帝陛下赐婚,谁会嫁给那么难搞的一个冰山男。”苏娆低声对落梅吐槽道。
“嘘,小姐,你这些话要是让人听见就遭啦,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落梅神色紧张地拽了拽她。
出了慕容幽燕的宫殿,有偷偷躲在墙角的太监见她这气得不轻的样子,急忙笑着跑去向皇后报信了。
而慕容幽燕则是望着苏娆儿离开的方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个时辰前白祁就派人给她送来了急信,让她命人去皇后那里将苏娆儿给带出来,言辞间罕见急切,生怕这个女人受到半点伤害的样子。
只怕她这个面冷心热的儿子,对这妖姬般长相的苏娆儿是真的上了心。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白禛一样,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许多荒唐事,何况他现在与太子权势之争正是紧要关头,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儿啊,娘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强势如她,在无人之时也难免流露出一丝脆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