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若羽总算是被气走了,但是苏娆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之深,恨之切,她能感觉出公孙若羽是深爱着白祁的,公孙若羽在别的人面前,一直是那个冷漠疏离、不问凡尘的“神仙姐姐”,只有在白祁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会颤抖。
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伪装和隐藏的。
白祁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呢?他真的愿意放下吗?
“这下好了,我这次把太子妃彻彻底底地得罪透了。”苏娆咬着筷子,有些欲哭无泪。
“怕什么,以后有祁王爷护着你,你还怕太子妃?”孟东篱给她斟了一杯酒。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是我说祁王爷,嫁给你的风险也太高了,先不说会不会被你的仇家绑票什么的,就是太子妃,也已经恨不得掐死我了。”
“你还记得上次在祁王府,她替皇后送来的冰肌玉容膏吗?那可是有毒的。”
她这话一出,白祁和孟东篱立刻对视了一眼,神色皆是有些复杂。
“娆儿是怎么知道那药膏是有毒的?”孟东篱一改平日不正经的模样,神情严肃地问她道。
提起这个,苏娆就将那两只已经死成冻干的鸟儿提给他们看。
“我用那药膏涂抹鸟儿翅膀,鸟儿先是精神百倍、日夜鸣叫,之后便倦怠瞌睡,不过十几日便死了,如果按比例涂在人的身上,前三个月此人会容光焕发,气色红润,而之后就会越来越衰弱,最后枯竭而死。”
她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令白祁和孟东篱皆是为之一震。
“那药膏可还在?”白祁忙问她道。
“在的,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说完,苏娆便翻出了那青玉瓶子,将它放在白祁的手上。
“不如先拿给萧何看看,他应该知道这里面放了些什么毒。”孟东篱对白祁建议道。
“嗯。”白祁点头,然后对苏娆说,“不必担心,以后,本王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上次的事,本王保证是最后一次发生。”
“谢谢王爷,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苏娆又露出她的招牌灿烂大笑容。
白祁见了,皱着眉提醒她:“苏娆儿,笑不露齿,没有人教过你?”
“……是,我知道了!”苏娆儿收敛了笑容,咬牙切齿地回他道。
切!封建大王霸,人家怎么笑关你屁事!真是住在海里的官,管的那么宽。
她只有在心里默默吐槽。
“还有,以后凡事皇后、太子……和太子妃给你的东西,都要留意。”
白祁再次补充提醒她。
“好了,我知道了!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然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娆给他盛了饭,又打算给孟东篱盛饭,孟东篱拿过勺子,对她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世子不是说祁王殿下不是小气之人吗?就盛个饭而已,你怕什么?”苏娆给了他一对白眼。
“看来我说的话,娆儿是句句记在心里,在下深感欣慰。不像某个人,油盐不进,让我是操碎了心呐。”
孟东篱其实想说的是,虽然白祁不是小气之人,但他小气起来的时候,真不是人!
吃完饭,两人就告别了,白祁将那瓶冰肌玉容膏带了回去,准备让萧何看看这里面的毒,到底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一种。
是夜。
苏娆倚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子,一边看一边暗骂那痴情书生是个大傻杯。
这青楼小姐明显不喜欢他,他还对她那么好,天天看着她周璇在那些达官贵人身边,他难道还不知道只有真心没有物质的爱情是靠不住的吗?
看到书生病死也不忘给小姐送伞,最终倒在滂沱大雨中咽了气的结局,苏娆还是有些伤感。
或许真正的爱,总是卑微而不求回报的吧,只要对方能够开心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做不到,她永远不会因为某个人而不顾自己的感受,她是个自私的人。
苏娆把那话本子合起来往床头随意一扔,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准备熄灯睡觉。
就在这时,轻轻的叩门声响了起来——
“娆儿,睡了吗?是为娘,娘有些事儿要跟你说。”月仙花在门外说道。
“噢,马上。”
苏娆下床去给她开了门,见月仙花手里拿着一个漆木大盒子,对她使眼色。
苏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见四下无人把门又轻轻关上。
“娘,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苏娆忍不住问她。
“你和祁王的事我都知道了,眼下这门婚事恐怕是避不掉了,你还记得娘之前跟你说有办法让你脱身吗?”月仙花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娘才会让你用这个办法。你现在跟娘说说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你是怎么看待祁王的?”
“唉……”苏娆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其实祁王对我也挺好的,他答应我只要我嫁给他,就不娶侧妃纳妾,还说会派人保护我,只是他和公孙若羽的事,就像一根刺梗在我心里,让我很是不舒服。”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月仙花惊诧地扬眉看着苏娆,然后笑着对她说道,“傻孩子,谁还没点过去呢?你这是庸人自扰。他若是能和那公孙若羽在一起,那早就在一起了,恐怕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还有你什么事儿。现在看来,他对你是越来越上心了,我就说我月仙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呢!”
“人生是不可能一路平坦的,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要尽力去争取,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月仙花说到最后,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伤感,似乎被勾起了陈年往事的回忆。
“我知道了,娘~那我还是嫁吧,听你这么说,我感觉那个办法一定很麻烦,这毕竟是皇帝赐的婚,我也不想连累你跟爹爹。”
月仙花说的道理苏娆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出嫁的准备。
嫁吧,嫁吧,就当摆脱这么多年的剩斗士生涯了。
她还有点小激动呢!
“你要出嫁了,娘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的,这是我这些年在昌平候府存下的最值钱的家当,如今我的宝贝女儿要嫁人了,娘把它们全部都给你做嫁妆。另外,你爹爹也按照嫡女的规格,给你准备了一份,只叫你不拘泥于俗世规矩而妄自菲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出嫁。”
月仙花打开那个漆木盒子,里面全都是房契、地契和各大钱庄的银票,整整齐齐叠成了一摞。
苏娆拿起两张看了看,每一张至少都价值一千两以上。
天呐,她的美人娘原来就是个大大大大富婆,也太有钱了吧。
可现在竟眼睛都不眨一下,将这些东西留给了她做嫁妆,只是为了让她能在有着贵妃娘娘、大将军的婆家那里抬得起头来。
想到这里,苏娆没法不感动,她连忙低头抹了抹涌出眼眶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娘,你对我太好了,娆儿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你这傻丫头,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娘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娘只需要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有个把你捧在手里,放在心尖上的好夫君,再生两个漂亮的小外孙让我抱着玩儿!”月仙花也忍不住抬手拭泪,摸了摸她的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木做的匣子。
她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出来,这是一块通体暗红色的血玉,莹润剔透而冰寒,上面用雕刻着繁体的“缥缈”二字,鎏金镶边,一看便知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这枚玉牌是当年我出嫁时……旧情人送给我的嫁妆。如今也送给娆儿,就当是传家宝吧,也许有一天你能用得上它。”月仙花把它放到苏娆的手上。
旧情人送的嫁妆?
这玉牌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是件礼物那么简单,倒像是个信物,难道是定情信物?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像特别贵重。”苏娆问月仙花道。
“你这孩子,这就是一块玉,只不过血玉也算是稀世奇珍,一小块便价值连城,你要记得好好收起来,不要声张知道吗?小心被别人偷了去!”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既然月仙花不想告诉自己,那苏娆也不再多问了,只点点头将那块玉牌收进了盒子里。
“还有这个,”月仙花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两本书,递给了苏娆,“这也是为娘的珍藏,你若是想要把持男人,就好好地看看这两本书,用心钻研一番,以后必定受用。”
书?
苏娆打开其中一本,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差点没喷出鼻血来。想必也都猜到了,这是一本传说中的春宫图,而且画功极为精湛,内容丰富详实,还是全彩绘的,堪称绝本。
美人娘你可真是……想得周到啊。
苏娆哭笑不得,将那两本书压在了床头底下。
“出嫁以后就是夫人了,要学会把持中馈,管理家事,别让别人欺负了去,听到了吗?”
月仙花又忍不住叮嘱她。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娆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用你事事操心,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苏娆柔声回道。
“好,好,那娘就先回去了。”
“嗯嗯。”
月仙花有些不舍都拉着苏娆,终究还是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神色一下子变得疲惫不堪,抬手将左手的袖子慢慢撩起来,只见手臂上已布满了乌紫毒纹,正在往身上蔓延。
“我已时日无多,必须争取时间,给娆儿留下一条退路才行……”她说着,翻手两枚银针扎进手臂上的两处穴位,抑制住那乌黑剧毒的扩散,然后颤抖着手写了一封信,用飞鸽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