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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知君即断肠

此小说名字已存在

…………

“这座城楼似乎荒废了许久”

“据说当年有位已是花甲之年的护国将军便战死在了这城楼之下”

“我记得爷爷讲过,那将军的最后一战当真是悲壮极了”

“可是爷爷又说,大将军去的安乐,嘴角竟是挂着笑容的”

“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爷爷怕不是扯谎框你来的”

“你胡说!我爷爷从来都不会骗我!”

“哈哈哈哈……”

………………

正文

 我还记得那日,嫁衣红得扎眼,人群簇拥着你向我走过来,周遭嘈嘈杂杂的热闹,满天满地的火红,我偷着挑起来一角盖头,想看看要娶我的夫君,城北媒婆子口中那镇国大将军...许是我被那红色刺的眼晕了吧,我就见你啊,穿着跟我一样的喜服,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笑得丰神俊朗,笑得好似比那太阳都明亮,跟着喜轿子顶上那缎带艳红的穗穗,张扬着滚烫着一路灼烧到我心里头来了——

那时我就想啊,这一眼就好似要把心都掏给了他去似的,原来这人就是我的夫君,要同我过一辈子的男人

看他笑的那样明朗爽利,想来定是极好的一个人。

可是…李晟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顶替蓟淮的位置,也从未想过要害他半分……

我何曾想过,也何从知晓你与他自幼便有的情谊婚约,那样得来的夫君,那样来的情爱,我宁愿不要

“啪!”

“呃!”

“江榆,你让我恶心”

“你说什.....么?”

“呵,事到如今你还在做戏,你们江家是如何心肠,竟要夺了蓟淮的性命去?!”

震惊中,我才知晓父亲与姨娘们或为着兵权,或为着私欲,竟在暗中谋划杀害了将军的那位心上人

……

与李晟渊成婚的第四年,江家彻底败落下来,想必在这其中,李大将军花了不少的心思。

那时京城的王公贵胄们都在等着看我被他扫地出门的笑话,可将军似乎并不想遂了他们的愿,于是在外我还是那个名正言顺的正妻,可在府里,与将军同住正房的却是那位蓟淮公子的牌位

不过我从不计较,也没资格计较,李晟渊从来视我如蔽履,目光所及也满是厌恶。

我与他说过的,江家恶事做尽,可无辜之人也大有人在,他怎样折磨我都好,但求他放过我年幼的小妹。

可到底是我太过幼稚

在他看来,江家上下的性命也不及宋蓟淮一人

成婚的第十三个年头,江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妹妹倒在眼前,温热的血喷溅了他半边身子。

他跪坐在李晟渊身后,抱着已了无生气的妹妹,颤抖着嘴问他,

“为什么 ”

……

“蓟淮何辜?”

他背对江榆,高大犹如索命的神邸

屋外残阳血红,江榆望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年新婚艳红的喜服,和眼前人曾经张扬明媚的笑颜。

———哀莫大于心死

那天回程的路上,拉车的马匹突然失控,江榆一把推开李晟渊,他原想着就这样被撞死了也好,可惜命好歹保住了,却废了一条腿。

剧痛中,几度昏死过去。

回府的路上江榆便发起了高烧,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怎么也不愿醒来,梦里他见到了母亲,妹妹,立在水边遥遥地冲着他笑。

李晟渊每日为他擦拭翻身时,都要备着纱布、创伤药,不知又因梦魇抓伤了身体哪处。

那一个月里他每每深夜惊醒都怕他就这么随着他的妹妹去了。

那时起他便想着从此放下年少的怨恨,想着要与江榆搬到乡间,同他过上寻常夫妻的日子,长相厮守。

他甚至在城南置办了宅院,特意种下了江榆喜欢的桂花树。

可他哪里想到,江榆早已厌倦了人间

后来的后来,李晟渊深夜策马狂奔而来,却看到江榆蹒跚着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城楼

他清楚地看着江榆缓慢却坚定地走着,乐着,他仿佛是头一次见着他乐,他怔愣着瞧着,曾几何时......曾几何时...他也笑得如今日明丽。

他听见江榆的红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见他眉眼弯弯,看见他笑地眸里带泪,笑地满眼悲凉厌倦————

江榆站在城楼顶上,冷风吹得他脸颊眼眶生生地疼,如今方知晓了后悔,方知晓北方的风冷硬难耐,不及南方的湿润温和。

回不得头了————

他极慢地转过身去,愣愣地看着适才飞奔上楼的李晟渊,在心里头仔细地描摹着心上人的眉眼

他告诉自己,你一定要记住了这个人的模样,若是下辈子......若真有下辈子......千万不要再遇上他,千万不要再像这般错付了真心——

他还想质问他,为何要食言,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唯一的妹妹

她去的时候,才十七岁...她还有个万分钟意的郎君,她还没有出嫁,还没有为爱人穿过嫁衣......

嘴唇张合了几次,终是无力地合上了。

江榆感到的前所未有的疲倦厌烦向他翻涌而来,如冰冷潮水将万物淹没般窒息绝望,他却仍旧想乐,心脏处颤抖着向四肢百骸散发着冷气,他笑地全身都在发抖。

小的时候母亲曾轻轻地拍哄着他低吟———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闻竟已是曲中人

他看着李晟渊颤着声音哄他下来,他仿佛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曾一度逐而不得的东西——只是他再不想要了

冽冽晚风里他乐着说,他原以为北方的风会比南方的舒爽畅快,却不想是这样的刺骨难耐,叫人寒心

他又说,你曾说蓟淮何辜,以前我总是怨恨你,小妹何辜,我又何辜,不过从今天以后,我不会再怨恨你了

江榆敛了笑容,看着他认真地说,晟渊,我们就当两清了吧,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了。

李晟渊双眸骤然紧缩,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一样伸出双手,嘴唇抖得厉害。

他突然害怕极了

当江榆说出再无瓜葛的时候,也或许是当他抱着他妹妹的尸身缓缓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那样如死人一样的眼眸看着他,又像是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更远的地方。

血染了半边脸半边身子,衬得他苍白的不像是活人

也许他早该明白

江榆成婚后那十几年的隐忍,委身于他,迁就于他,暗暗地倾慕着他..……就算被他伤地体无完肤,就算………

可他万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决绝

江榆瘫倒在马车前的那一瞬间,如当头一棒般给了李晟渊狠狠一击。

———江榆何辜?

他早该明白的……

于是李晟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他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千错万错,不该让江榆一个人承担这莫须有的一切…………

但破碎就在一瞬间,他看着江榆面对着他义无反顾地向后倒去,笑容残忍又决绝,他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艳红的长袍于冷风中翻飞摇曳,如蝴蝶展翅

亦如他嫁入将军府那日的明丽绝艳。

“嫁衣还于你,合着那年少时的一腔真意一并还于你,我再也不要你做我的夫君了。”

落地的一瞬间,江榆依稀听到了李晟渊绝望的悲号,盘踞在北方的风中,经久不散,无比凄凉。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一见知君...既断肠......

一滴泪顺着风扬了起来,碎在了空中。

“砰————!”

身子终于破碎在城楼下,黑夜里。

眼前模糊地血红了一片,身子出乎意料地没有太疼,江榆感觉到身旁有男人跪了下来,说着什么话语,断断续续的。

他意识逐渐模糊,血在身下蔓延开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艰难地低喘了一口气,对着那个颤抖的男人说:

“你要...长命百岁地看着......看着这个世间......活着的人,下...辈子...不想见到的人,阴司里...我也不要...见....…..”

江榆迟钝地眨了眨眼,呼吸逐渐变轻,逐渐消散而去。

———我原以为,我不会像母亲一样,在那一方屋子里苦守着盼望着,到死也未曾见到父亲一面

可那只是原以为...…

所以李晟渊啊,你要长命百岁地好好活着,好好地替我看着,那些活着的死了的人们,好好地看着这个世间,这个恶鬼横行的人间...…

———江榆,你记住,到了下辈子,千万千万,万万不要再过这样的人生了......

他呆在原地如遭雷击,半晌,李晟渊死死地摁住心口,一阵阵钝痛与窒息感扑面而来,生噎得他喘不上气,于是他张着嘴,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跪在江榆的血里,疼得几乎蜷成了一团,恍惚里他翻开江榆微攥的手,怔仲的看着他手掌的纹路,喉咙一阵阵痉挛,眼泪终于一滴一滴的砸下,随即奔涌而出——

原来这么疼,原来这么悲...爱人如此...况乎至亲之人......

于是哽咽出声,号啕大哭

......你回来吧...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忏悔罪孽......我欠你的都会还......求求你了...回来吧......…….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日,那嫁衣红的扎眼,他被人群簇拥着向他走过去,周遭嘈嘈杂杂地热闹极了,他就看见这江家少年在那轿子里,穿着与他几乎一样的大红喜服,似乎还有些怕生,却还是耐不住好奇心,于是便偷偷摸摸地掀起一角盖头看他,圆溜溜的杏子眼睛,灵动又憧憬地笑红了脸,那眼角的一颗小痣就那么跌跌撞撞地撞进了他的眼里。

——他要长命百岁地活着

——他要替他好好地看着

你合该,也是要被许配某家千金的清朗少年,合该儿女绕堂承欢膝下,合该阳春白雪仕途光明,友人三两,对酒当歌——

可是你的这一辈子.....终是我,毁了你的一辈子......

自此茫茫天地人海间,他与他再无相见的可能。

一见...知君既断肠......一见知君...既断肠......……

那歌幽怨婉转,期期艾艾,好似从远方江榆母亲的口中哀转而来,悲凉到了心里。

小番外

………………

我在这城楼上游荡了许多年岁

阎王说我尘缘未了,入不得轮回

于是我被迫成了地缚灵,终日徘徊于我的身陨之地

说起尘缘,除了那个人,在这人间我还能有什么缘份未了

着实可笑

到头来还是没能摆脱这层孽缘

人间似是过了许久

但与我而言并无甚区别

无非是生老病死,云卷云舒

我在想李晟渊是不是早已死了

我竟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

今日并不太平

似乎是边境的战事

这届君主似乎不太中用

我在城楼上看得分明

京城迁去了南方

留都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再后来

留都成为荒城

城门之外便是沙场

我也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竟已是花甲之年

我恍惚地看着他,一时间不能接受

可看着他带兵作战,我仿佛又见到了曾经的那个李晟渊

丰神俊朗,意气风发,那样的骁勇

我知道他的时限将到

阴兵们也早已在他两侧等候多时

我还是有些开心的

毕竟他死了,我也能解脱去轮回了

可更多的是心疼

匈奴野蛮

他的死状不会太好看

看着他被一根长矛钉在城门上的时候我浑身抖了一下

很疼吧

呆愣的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抬头看着我,先是惊讶,而后又笑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把头收了回去

这都笑得出来?

阴风吹过,我身边钻出了牛头马面

他们说替阎王带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在阴间安家

我瞪着他们,那我的轮回呢?我尘缘已了……

“没了呢”

马面打断我,随后摸出一张纸递给我

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李晟渊”

我气地把纸揉搓成团,扔向他们脚边

“他是个什么东西?生前处处祸害我,死后也不肯放过我?!我说过,与他再无瓜葛,怎么?他这是要反悔了吗?!还自诩君子,这就是他君子的做派?!!”

马面淡定地捡起成球的纸团,铺平拿着毛笔再次递到我面前

“阴婚成亲登记证明书”

我气得要原地投胎,

李晟渊怎么能这么无耻,用这种办法在阳间困了不明真相的我几十年,又想要困住我以后的无尽时光

除非他魂飞魄散,我便不得再入轮回

这时耳边响突然起了熟悉的声音

“夫人,莫要生气啊……”

嗯,我更火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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