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同我预料的，疫情愈发严重，扩延的速度飞速增长。

于1月23日，武汉封城。

床位和医疗资源日益减少。所幸，有个强大的祖国和团结一心的国人。

在资源即将面临匮乏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物质和人力运过来。让日夜奋战的医护人员有了片刻喘息。

9天之后，震惊世界的火神山医院建成———在2月2日正式使用。

进入火神山的第二天，我再次遇见了先生。

“先生！”

我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先生见到我也很诧异。

“小天使？”

我向先生那个跨了几步，才迟迟发现不妥。

“先生您怎么在这？”

“听说新医院建成了，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好歹在以前也是个老员工。”

“欸？那先生的母亲呢？”

“在三星期前去世了。”

我突然感到没由来的抱歉。

先生母亲的主治医生不是我，加上医资和人数着实不够。我也只是在换药水的时候看过先生母亲两眼。

先生母亲保养得很好——这从皮肤上就可以看出来。

可惜在疾病面前，再多用玻尿酸堆积出的好皮肤都是徒劳。

短暂的相聚聊天时间很快就到了，长廊上同事的呼唤单方面结束了我的尴尬。

“很抱歉，先生。”我小心地打量他“我，我先走了。”

“去吧。”

先生对他母亲去世的消息并不忌讳。

见先生脸上无恙，我放心转身离开。

“小天使，”先生叫住我“我们下次见面时你会摘下防护服吗？”

我没敢转身也没能给他回复，直觉得心中仿佛有熔岩在滚烫翻滚着，烫得我直心慌。

逃似的离开这儿后，小护士看着我，奇怪道：

“小医生，你怎么喘着这么急？”

我是原来医院年龄最小的转正医生，常常被这些小护士们戏称为“小医生。”

“有吗？”

我想摸摸我的脸，手指却隔着布料碰到了防护罩，只得讪讪放下手。

小护士没察觉到这么多，用手指隔空笔画了下我防护罩上慢慢淡下去的雾气。

“证据。”

“上班去！”

小护士笑嘻嘻走了。

其实我并不恼怒，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有个事情能拿来调侃调侃也好。

一转身，便又投入到了不知日夜的救治工作。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先生。

而当我再次见到先生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先生？”

彼时我躺在一条毯子上，声音嘶哑得可怕。

“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我蓦然就发现了先生脸上防护口罩勒出来的皱纹。

“怎么这么不小心，低血糖了知不知道！”

李医生推门而入，见到我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忍不住又多念叨几句。

“幸好人家小路人高马大把你抗到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你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能撑到多久！”

我在心中直嘀咕，明明以前体检报告显示我的身体状况指标健康好不好？！

李医生一眼看破我心中所想。

“得了吧，你那体检报告什么时候的事了？工作起来水也不知道喝口，就你那样不得低血糖才怪。”

我心虚笑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