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道:“这孩子……有先兆流产的征象”
“我知道”江澄道。
“保下来极难,即使足了月,生下来兴许也……”蓝曦臣复杂地看着他,适时的没有说下去。
在他眼里,江澄此人一向掂得轻重,不应去撞这南墙。
“我……自有分寸,不劳泽芜君挂心”江澄依旧脊背挺得笔直,略一低头道“泽芜君今日救命之恩,江澄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江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不是鸟类没有泪腺这个东西,也许魏无羡要因良心不安而掉几滴泪,虽说他魏无羡并没有什么良心。
他突然想起来,江澄总是这样的,嘴巴恶毒得像涂了毒,可私底下做的,却无不是在关心他保护他。
他怎么就忘了,江澄一直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恨,或许有,爱,也未必就消失了。
魏无羡何德何能,能让那个骄傲如斯的少年为他生儿育女,而且男人生子乃是逆天而行,无论是妊娠还是分娩,都是极损身心修为的,这小祖宗是要把他自己都榨干了吗?
江澄送走了蓝曦臣,注意到房梁上的白鸟。
白鸟飞下来,扑到他怀里去。
江澄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是觉得这只鸟什么都听到了,这让他感到尴尬。
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鸟是听不懂人话的。
经过这半天的折腾,江澄也感觉到疲倦了,于是打算趴在案桌上小憩一下。
白鸟围着他走了一圈,发觉这祖宗确实是瘦了许多,体内金丹也是空虚的,稍微孕育了些灵力出来也全移去子胞了,难怪虚成这样子。
魏无羡轻手轻脚的靠近他的肚子,侧头去感觉,肚子虽凸起来了,但那周围还是干瘦的,愈发显得肚子突兀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外面有人,肚子里的小祖宗踢了一下,如果江澄醒着就会知道,这还是孩子第一次胎动。
魏无羡自然感觉到了,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魏无羡本是个薄情寡性的,即使是自己的亲骨肉,可只是看着江澄的肚子,心里还是觉得那是个小怪物。
一个能把江澄掏空的小怪物。
可当感觉到那一脚,魏无羡像是从灵魂深处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真切的感受到一种名为“父爱”的感情正在胸腔内激荡。
这厢魏无羡正被亲儿子的生命律动感动着,江澄却睡得满头是汗。
他做了一个梦。
魏无羡满身是血地立在他床榻前,是临死前见到的模样,全身被咬的没有一块好肉,有几处血肉耷拉下来,露出森森白骨。从他身后泄出一丝丝清冷的月光,照不清表情。
江澄也不过十八九的少年宗主,还没有以后那般杀惯魑魅魍魉的魄力,确实是……吓了一跳。
“魏婴……”江澄声音有些发颤地往后挪:“你是来索我命的吗?”
“魏无羡”挪动了一步,江澄呼吸都不敢用力,眼神落到不远处塌上案桌叠好的宗主衣袍上,最上层放着三毒和锁灵囊。
由于孕后他再没穿过那套衣服,所以并未搁在床边,可知这几步就能要了他的命。
江澄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却在挨到桌子边缘时被一阵掌风击了出去,直撞到墙壁才止。
“魏无羡,你是自己作死的,要怨也怨不得我头上……”江澄咬牙切齿道,心里却突然一咯噔。
他到底是为谁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