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想这么多，但意外的是，对于即将面临的死亡，他的遗憾远远超过了恐惧。
复仇与重生，都与他无关了，剩下的，只是迎接死亡前的茫然。
他环视四周，纯白的摸不出材质的浴缸，哪怕全部沉进去，也不会有窒息感。
他从水下看着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将白色的墙体晃出一道道有些刺目的白色荧光。
伊莱闭上双眼，让自己干脆的享受温热的水流。
离开浴室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一个长相美艳的外星生物，清脆的嗓音带着小孩一般的娇憨，甜甜的：“准备好了吗？”
伊莱偏头看她，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纯黑的贴身连体衣：“准备什么？准备死亡吗？”
眼前与人类长相无差的如同女子一般的生物愣了一下，似乎因为没有感觉到伊莱的情绪波动。
她有些讶异：“死亡，你不会害怕吗？”
伊莱微微勾唇：“你们认为的死亡，是我作为食物的死去，而我认定的死亡，是牺牲与救赎，我为什么要害怕牺牲？”
外星生物的理解自然远超人类，但情感上，他们并不能读懂人类。
“牺牲与作为食物，都是一样的死亡，从生理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那“女人”又开口了。
伊莱反问：“那么，你们会害怕死亡吗？”
“女人”认真的点着下巴开始思索，然后才摇了摇头：“不会，死亡只是因为我们对于族群的发展已经没有价值了。”
伊莱突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悲，虽然拥有远超人类的智商和科技，精神世界却是一片贫瘠。
“你们会有朋友吗？”伊莱突然开口，“女人”歪着头，有些迟疑道：“我们相互之间都认识，算朋友吗？”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伊莱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若非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伊莱真的很想抽点时间跟这个女人聊聊情感。
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的快，一直微笑的“女人”面容突然的严肃：“卡尔大人不喜欢喧闹。”
伊莱轻轻点了点头，结束了还算氛围友好的对话。
“女人”没忍住，在打开门前低声对伊莱到：“如果卡尔大人没有选中你，你可以跟我走。”
伊莱对“女人”展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
漆黑的房间，有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道，黯淡的紫色灯光下，一个人背光坐着。
能看出房间简洁制式化的陈设，应该是清理过，但依旧无法掩盖血腥的味道。
这间屋子里，死亡的人类，不知凡几。
伊莱微微皱眉，刚刚才稍微柔软一点的心情，一瞬间荡到了低谷。
“男人”的脸因为光线的原因而显得不太清晰，能看到好看的轮廓和有些类似大型猫科动物般在夜里稍微显出淡淡绿色阴森光芒的眼眸。
如果是一般人，这样的场景，光是看着就会心理压力拉满。
不说恐惧到直接失态，那也是会止不住的身体颤抖。
伊莱当然也有些颤抖，但不是恐惧，而是愤怒。这样的场景，让他完全知道这个该死的外形生物的恶趣味。
反正横竖都是死亡，那么直接的流水线做业好歹还能让他死的稍微有尊严一些。
在卡尔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伊莱说话了：“虽然，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份食物，但请给与我应有的尊重。”
他话还没说完，颈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冰凉，如同什么极寒之地的坚冰贴在他的颈边。
还坐着的“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伊莱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行动。
终于知道为什么热武器对他们一点用都没用，人类的肉眼要想捕捉这种动作都是做梦。
“哦？你想要什么样的尊重？食物。”稍稍有一丝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性感，标准的英式发音让说话的人听起来举止优雅。
伊莱冷笑：“比如改掉你对我食物的称谓，我有名字，叫伊莱克拉克！”
脖颈上的匕首压入了皮肉，传来疼痛的感觉。
外星生物依旧声调优雅：“还有吗？”
伊莱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紫色昏暗的灯光下，红色的血液透出一股晦暗不明的深紫。
“如果你知道尊重的意义，就请给我个痛快，一颗子弹，或者一刀砍掉我的脑袋。”伊莱低声说着，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捻动手中的血迹，些许的粘稠，带着淡淡的甜腥味。
“抬起头来。”那把尖锐的武器似乎离开了伊莱的脖颈，只留下淡淡的冰凉触感。
也许是伊莱太过大胆放肆，原本应该直接杀掉他的外星生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伊莱抬起了头，一瞬间亮光几乎让他失明，只是一瞬间之后，他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精致的皮相，简单的衬衣加西裤的穿着，身材匀称修长。
挂着那日一般无二淡淡的微笑。
伊莱轻笑一声：“原来是你，死在你手上也不错，算感谢你了。”
“你不怕我？”卡尔继续问道。
“为什么怕你？因为你即将杀掉我还是因为你要吃掉我？”伊莱反问。
恶趣味的外星生物摸了摸下巴：“也许因为我也许并不会一次要了你的性命。”
他手中的手术刀虚空划出一道淡淡的道芒，伊莱只觉得右肩传来麻麻的刺痛，黑色的贴身衣物裂开一道口子，里面细腻白皙的皮肉被切割开一道纤长的血口。
“我可以全凭心情，今天是右手，明天再是左手，我记得你们东方那些人类曾经记载过被斩断四肢的名称，似乎叫人彘吧？”
他轻声的说，优雅而温柔，只是多一句，伊莱的脸色就白一分。
卡尔在等，等伊莱露出恐惧，跪倒在他的面前，然后让他欣赏他颈动脉里喷涌的血液。
伊莱的脸色惨白，他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只是破了皮，很优秀的威胁手段，残忍但有效。
他突然忍不住笑了，笑的太过猖狂，眼角都渗出透明的泪水。
“那对不起了，我没有被人折磨的乐趣。”他说着，突然的伸手袭击了站在一旁的女性外星生物。
原本因为聊的还算愉快而放松了警惕的“女人”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在伊莱的手掐住她的脖颈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灰色的长刀，就这么一刀插在伊莱的心脏上。
卡尔抿紧了唇。
愤怒是什么样的情感他算是体会到了，女人一刀插中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到伊莱嘴角的笑意，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单膝跪地不敢看卡尔的表情。
心脏被刺破的痛楚比之前强了数倍，血液从口中不受控制的涌出，伊莱倒退了两步，背贴在冰冷的前面上，呼吸似乎失去了效力，微微抽一口气都会有炸裂般的痛楚。
哪怕这样，他还在笑着，那种嘲讽的笑容，他嘶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我会在地狱等着你。”
心脏跳动让血液顺着破口如同无尽般的涌出，短短几十秒就形成了一个血洼。
伊莱终于撑不住，缓缓的下滑。
只是眼前一片漆黑的他，失去了知觉，并没有感受到有一双手接住了他。
“站起来，去给他做心脏缝合手术和输血，他如果死了，你就去无尽之地流放吧。”
卡尔罕见的严肃语气让地上的女人踉跄的爬起来，抱着伊莱就冲出了房间。
手上的血液还是温热的，卡尔看着屋中那一滩鲜红，罕见的没了食欲。
他在寻找不会恐惧他的人类，他一度认为这样的人类会美味，但事实是，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明明只是食物，他为什么毫不恐惧，明明只是低贱的蓄养家畜。
卡尔一刀插在坚硬的办公桌上，锐利的手术刀全柄没入，然后清脆的一声响起，那看不出材质的办公桌应声碎裂成两半。
外面响起敲门声：“卡尔大人。”
卡尔面无表情：“进来，把那些看着恶心的东西收拾干净。”
来人只是低级同类，能感受到卡尔狂暴的气场，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卡尔大人，可是刚才的食物您不满意？”
卡尔没有回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晚餐最终什么都没吃，他不仅没吃，还去了伊莱所在的医疗舱。
那个特殊的人类脸色惨白的躺在医疗舱内，卡尔突然勾起一抹笑。
“你们的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卡尔动用了自己的权限，一场非法的改造开始了。
“卡尔大人，这是违法的，您知道的。”科研人员欲言又止了几次才提起勇气开口。
“我知道，责任由我一力承担，如果实验体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我会亲手干掉他。”卡尔这么说完，盯着依旧脸色惨白的伊莱，笑容里多了两分玩味。
希望你喜欢自己这具新的身体，伊莱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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