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
顾椋央撕下药方单，递给戚南方。
“下一……”
“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
戚南方嗓音有些哑，像寒风吹过，暖意散尽。
顾椋央迟疑的静下两秒。
“只是作为老同学叙旧的一顿饭，不要拒绝。”
他又是开口，平平淡淡中略含一丝调弄，像是认为顾椋央的谨慎是小题大做。
“……好。”
得到应承，戚南方不再停留。起身要走出去。
“我在清岸等你。”
一直到中午。
枯坐许久的戚南方方才看到珊珊来迟的顾椋央。
“抱歉。”
他身上带有未褪的寒气，脸上几分不好意思。
“今天比较忙，一直腾不开身。”
戚南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将菜单递过去。
“你点吧。”
“好。”
顾椋央也未推辞。
等点完菜，气氛一时沉寂下去。
直到上菜。戚南方舔舔干裂的嘴唇，蓦然瞥见桌上那盘西兰花，怔了怔。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椋央笑了下，些许甜蜜的笑容。
“以前不吃的，架不住她喜欢，尝试过后就觉得还行，养成习惯了。”
“挺好的。”
半晌，戚南方只干巴巴挤出这一句。
迫不及待的移开目光，重重灌了口红酒，好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椋央张了张嘴，还是出声道：
“你胃不好，少喝点酒。”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戚南方轻轻“嗯”了声。
饭间安静，只闻碗筷碰撞声。饭后，戚南方提议去韩江道散散步，顾椋央答应了。
【从前】
一次外出聚餐。
“呀！戚南方！不准偷偷往我碗里夹西兰花，真是，西兰花这东西能入嘴吗？”
他不出意外的炸毛，气闷的一筷一筷将碗里的西兰花挑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点啊？”
戚南方眉眼弯弯，明知故问。
他倒也不气了，恶狠狠的：“还不是因为喜欢你。”耳朵都红透了。
戚南方笑着，夹了筷西兰花放进嘴里。
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好。
戚南方不喝酒，不是不能喝，而是因为一只傻狗。
那是头一次，他中途离开后久未回来。其他人好不容易逮到落单的戚南方，好说歹说的劝酒。
戚南方敌不过，浅浅喝了几杯，却还是醉了。
先不提那群小兔崽子被收拾得有多惨。
就戚南方被他背起，仍在醉中的人极有眼色的保持了安静。
等到家。
“难不难受?”
他冷着张脸，手上端着碗醒酒汤。
还在生气啊。戚南方露出软软的笑容，凑近着抱住他的腰，蹭蹭。
“别生我气嘛，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喝醉的人，眼眸湿润的可怜。不过一刹，他瞬间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放柔声音：
“没有生气。南方，你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可那些都是你朋友。”
他闷闷笑了声。
戚南方有些羞，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只露出呆愣的样子。
他弯下腰，将南方整个拥进怀里，胸腔中心脏肆意而欢悦，震耳欲聋。
“南方，我爱你。”
“做个一辈子的约定吧。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以碰酒，一滴都不可以。”
“我会好好监督你。”
“用一辈子的时间。”
雪还在下，江道已被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
戚南方和顾椋央，在饭后，两个人一起散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椋央惊了一下，见戚南方一脸平常才放下心。接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任谁都看得出他满心爱意。
“她吗？是一个很倔强不服输的人。有时候又很迷糊，爱撒娇。最喜欢甜食，每次都会求我很久，因为她牙齿不太好而且和你一样胃也坏了。所以我一直是严格限制数量。她真的，很可爱。”
顿了下，极为认真的：
“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是吗？听起来你很爱她。”
“嗯。”
共度一生。戚南方想着，顾椋央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便入了神。
会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吗？很帅的那种。
“南方，南方。”
“啊。”倏然回神，目光茫然的落在顾椋央身上。
他笑了笑，眉间却是阴郁。
戚南方的心不断下跌，果然。
“其实还是想不合时宜的问一句，当初为什么放弃我?”
放弃?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抛弃。
戚南方垂下眸，避开顾椋央的目光。从围巾下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
“当初，欠了很多钱，还不起。”
“懦弱的想要逃跑，也真的这么做了。”
“顾椋央。”
“是我的自卑，是我不够……爱你。”
“更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放弃你也没什么。”
“可是，太疼了。”
风真的很冷，冷到吹红了眼睛。
戚南方很想很想顾椋央，想到八年时间，每时每刻，心都是疼的。
记忆中的顾椋央，他的一整个青春。
是戚南方主动放弃，所以，没资格了。
顾椋央没有说话，呼吸在一瞬间加重，又恢复平常。
直到走到这条路的终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戚南方。
“这是什么?”
戚南方呼吸一滞，难受的退后一步。心脏很疼，是不详的预告。
顾椋央沉默了会，才低声回答：
“戒指。”
“高三毕业，你放弃我的那天，我找你，是为了这个。”
“我自己一个人花了十几天做的。”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后面的，他没再说下去，戚南方明白。
顾椋央从不缺钱。只是年少的他觉得，要把整颗心送出去。
附赠整个未来，必须亲手做的才正式。
指腹细密的伤口是十几个日夜的见证。
只是。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戚南方哭着，眼尾红色破碎，哽咽难言中百般折磨，颤抖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他。
顾椋央身体僵了僵，立马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拍拍戚南方的肩膀。
“南方，都过去了。”
“现在，你过的很好就行。”
“遗憾，当然有。很抱歉那时的我无法给你想要的未来。”
“还有，谢谢你。”
“让我成为更好的顾椋央。”
风中掠过破碎的哭腔：
“我们，各生欢喜。”
【从前】
2015年的夏天。
“生日愿望——顾椋央永远喜欢戚南方。”
他的十八岁生日，许下人生第一个愿望。
“你是不是说反了?”戚南方拽拽他的衣角，一脸怀疑。
他傲娇的“哼”了声。转瞬又亲呢的靠近，在戚南方耳边，他说：
“戚南方爱顾椋央，没有期限。”
“真贪心。”戚南方也笑了。
那是真挚，一语成谶。
“婚礼，你就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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