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办起了丧事,那位冲喜来的喜塔腊家大小姐,似乎半点体面没失的样子,除了第一日的昏倒,在灵堂安置完毕后,便是老老实实在灵前跪了整整三日,直待封棺以后,还每日去到祠堂礼佛,于停灵处每日早中晚请安,于是带动的富察族人中本觉得并不必如此规矩严苛的办一个庶子丧仪的人,也都纷纷噤声,该派人派人,该守礼守礼,并无半丝不合体统之处。
老夫人心疼尔晴的辛苦,晚饭上拉着她近坐,她却只是微微笑着拒绝了,
“我只是跪着就好,一日三餐也没少吃一顿,倒是三嫂,里外奔忙,连回门都只是与娘家露了个面而已,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尔晴姐姐,你比我还年长一些,从前在宫里咱们也是顶要好的,如今成为妯娌,你却这般命苦,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魏阿圆不留痕迹的接过了尔晴的辞让,到底还是坐到了老夫人右手边最为尊贵的餐位上,傅恒若是未婚配,那里便是他的,可他成婚了,纵使魏璎珞心里明白老夫人对她并不大满意,但这个位置一让,明日便不定又要出多少谣言来,尔晴既然愿意让,她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可惜老夫人觉得很不爽,中间隔了个人,老夫人也就不那么方便的夹菜,于是只得嘴上不断的说着,还让伺候的林嬷嬷去帮忙,跟尔晴念叨着这道素菜做的好,那道素菜做的妙,惹得落座在左一位的傅恒也是尴尬无比,下人们传言的三少爷夫妇俩加一起都不如小少夫人一人,得老夫人欢心的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于是满场伺候的下人便看着,右执手的老夫人和左撇子的三少夫人,一顿饭的功夫,话没两句多,筷子倒是时常磕磕绊绊在一起,
尔晴低头闷吃,头不抬眼不睁的当无事发生。
待到一餐完毕,老夫人还在叮嘱林嬷嬷要把自己的血燕熬给累了一天的尔晴喝,尔晴摆手道,
“额娘,我真的不累,我就不用了。”
老夫人却眉眼笑的弯弯的推荐,
“这些南洋买办可是说了,今年海潮泛滥,出海便只此一回,连你姑父那铁大胆可都放话说明年才会再出去了,这上好的金丝血燕,今年可是吃一碗少一碗咯~”
京城里的贵妇惯是喜欢稀有的东西,尔晴自小也被养刁了,于是果真被蛊惑的舔了舔嘴角,而后才笑嘻嘻的吩咐林嬷嬷道,
“那我的那份先别放糖哦,”
她嘴刁,凡是入嘴的补品总要瞳儿格外过一道程序,才愿意入口。
老夫人也不恼,笑呵呵的让林嬷嬷听话,如今谁都知道了,这富察府的女管家,连带着已经把小少夫人也当主子了。
尔晴并不愿意常住主院,幽茗小阁待了两日,便搬回了西苑,旁人都说那里渗人,她却只说幽静,这下出门的路上,她紧追了傅恒与阿圆两步,笑着与阿圆挽手道,
“额娘是怕我难过,总归会多惦记着我点,冷落了三嫂,三嫂莫要放在心上,刚刚额娘在我出门时候也吩咐了,说一会让小厨房给东苑也送血燕的。”
魏阿圆没想到尔晴会特意追上来同她这样说,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傅恒站在一旁,整张脸阴在暗影里,也没个模样,
尔晴便把手上的玉镯一脱,使劲儿戴在阿圆腕上,淡淡一笑,似表歉意的样子,
阿圆眼尖的望到了尔晴袖中的一团光亮,尔晴也未待人发问便径直掏了出来,指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傅恒道,
“从前尔晴闹着玩,送给三哥当礼物,三哥当时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不,前段日子又给我送回来了,这种珠子本就我家多,估计是怕让有心人见到了唯恐多说闲话,三嫂,这内里情状,你都懂得的,尔晴也就不多说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哦。”
字字直白,句句坦荡,不仅没背着下人,连当事人傅恒都就站在跟前儿,惹得魏阿圆倒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的招呼,
“啊,西苑路远,我让人送送你吧。”
尔晴笑着指了指自己娘家带来的,老夫人指派的,浩浩荡荡比他们这东苑带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婆子丫头小厮们,微微笑着对着魏璎珞以及东苑的一些为首的下人道,
“谢三嫂好意,别忙活大家伙啦,我这人手足够,快都回去歇着吧。”
那人还是一身素服的样子,连妆容都清淡得宜,她如今把痴情与娇弱,无辜与和善,表现的淋漓尽致,魏璎珞自问若是从前在宫中还能看透她一点计算,可自打在富察府中遇见,一直到今日,她一直都是这副让人疼惜的模样。
魏璎珞遥望了一眼那声势浩大的队伍,而后才笑着转头,与傅恒缓步慢行。
她摆弄着腕上这价值连城的白玉镯,在月色下照着简直连一丝杂质都未有,她心里明白,这人的出手不凡已成习惯,可上一世在皇宫中,也是到了贵妃位份时,才能用得上这样的器物,她对着月色摆弄了一番,笑着与身边人道,
“尔晴还真大方。”
傅恒的口气很冷淡,
“大小姐手指缝里漏下的砂石细碎罢了,人家都不当回事,你也不必。”
璎珞讪讪的收回了月色下的手腕,她听得出来傅恒口气里的不满,唯恐自己会被认为爱小露怯,便笑着转圜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两日家中事多,族人往来也多,虽然不少亲戚来跟我偷偷言说,听闻她从前不止有婚约,也在宫中追求于你过,还问我可知晓否,你看看,这还在大丧之中,不就是成心想挑拨我与她的是非好看热闹?额娘也不知怎的,这么大年纪竟然看不透这道理,”魏璎珞有些气馁的同傅恒柔声继续道,“不过我真的不在意,现下尔晴既然也懂这个道理,又连血燕都帮我讨要到了,我可不得和睦点,以免枉入那些闲舌妇的陷阱才对?”
傅恒似乎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瞧了身旁人两眼,直到魏璎珞被看得心慌,才听他出言讽刺道,
“你在这百转心思四处周到可没什么用,我告诉你,她就是单纯的有钱没地方花而已!从前在宫里她送礼的样子你看的还少?侍卫处,太医院,内务府,只要她用得上的人,她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没三两交情也能给你整出二两体面来,要不是养心殿难进,她搞不好都要给皇上送点礼!”
魏璎珞听着这顿吐槽倒是噗嗤一笑,毕竟那些年里,尔晴追着撵着送礼的身影确实看过不少,但旁人不知道,魏璎珞知道的是,宫女里与尔晴依旧也是点头之交为多,半数的人还是当她是个有钱的冤大头罢了,她却是不大有笼络人心的计谋,或者说,她有时候要的也就是一份见面点头的周到罢了,与人深交的耐心,这位喜塔腊大小姐自己,也是断然没有的,
魏璎珞眼下放宽了心的瞥了一眼,这深受送礼之害,如今还在愤懑不已的夫君一眼,笑着安抚道,
“行啦,那夜明珠,虽小,却亮,若不是真的喜欢,你能收下?”
傅恒摸了一阵下巴遮掩情绪,默了会歪头吐槽道,
“她生怕我走夜路遇不到刺客,那点歪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魏璎珞登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三少爷夫妻俩一路和睦的朝东苑走去,跟着的下人们都在窃声私语,这对年少夫妻感情可真是好,只是人群里有人,却闪着晶亮的目光,偏不这么想。
待到进了房,两个人卸下旁人的跟随,魏璎珞才出言问道,
“她这么平静其实还是有点不对劲吧。”
傅恒一边自行换了衣服,一边淡淡答道,
“哪里不对劲儿?你没看出她憋着满肚子的兴奋劲儿,在这扮演贤良淑德的小寡妇呢么?”
“什么?”
“我同她说过了,出殡以后就让她回家常住,额娘那边我也会帮她说服。”
闻言淡淡一笑的魏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轻声道,
“哦?原来这样啊,那敢情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丈夫,到底是何时何处送还的那一大包夜明珠,更不知道又是何时何处,与那人达成的这项承诺。
分明他们自打成婚后便一直都在一起。
但魏璎珞唯恐要求的过多,会引起逆反,于是她什么都没说,笑着看着这么晚了,还要去书房读书的傅恒,出言问道,
“明日咱们俩进宫,可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吗?”
两个人上一次为了前尘往事该说不该说,该说多少不该说多少,可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恼火过一次的,落到最后都是后悔不已,魏璎珞自问有些话若是说了伤人,那就再不说便是了,对于皇后娘娘那处,傅恒允许的,璎珞便说,若是他不愿,那她也就准备什么都不说了,皇后娘娘私下里也说她这样想是对的,她便想着,适应如今的身份,适应如今的情势,把这桩珍之重之的婚,经营的圆圆满满才好。
傅恒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他却很少说出来,璎珞回归到日常的相处里才发现,这人并不是那么开朗好相处,反而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要求却并不直说,往往给人一种优雅的别扭的感觉,便是,虽然很优雅,依然很别扭。
毕竟这个时辰去看书,她魏璎珞就真真儿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但她又不能真的张嘴埋怨,于是看着他一派随意又认真的站在那回答她明显在拖时间的问题,
“没什么可说的吧,姐姐牵挂家中,你就给她讲讲近日家中事便成了。”
她继续拖时间的问,
“那尔晴,真的就不用进宫叩谢吗?”
傅恒似乎真的特别着急去看什么金贵的书一样,越问越走,魏璎珞心说嘿我还留不下你了是么?
于是也有些心急的站起身继续追着道,“怕是不去的话,到时候会怪罪吧?”
“怪罪谁?谁怪罪?”
傅恒这次回答的倒是那般陡然声高。
惹得本意就是想留下他的魏璎珞,心里咯噔一下,这一餐晚饭积累的一路上不舒服与不痛快,纷纷都倒映在心里,这么想着便也不想留他了,于是魏姐坐在那也不说话了。
口气不善的傅恒被推开门的晚风一吹,似乎终于被吹清醒了一些的样子,他回头看了看那熟悉的分明倔强的脸庞,知道自己刚刚有点惹火了人,于是回头耐心解释道,
“素服守灵,进得宫去总归不好,惹皇家忌讳,到时候都要受罚,实在犯不上的。”
傅恒口气和行动上服了软,魏璎珞也就不好继续冷脸,于是别了一眼,淡淡道,
“瞧瞧这阵子傅谦葬仪,过来吊唁,指名道姓要安慰她的就来了不老少,听说这事传进宫已经惹得宫里不高兴了呢。”
傅恒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夫人与宫中现在还有消息往来的渠道,但他垂了一下眼皮佯装不知,今日自己脾气不大好,已经不太方便继续激化情绪,于是他只能啐了一口指责道,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送礼送礼,送的到白事上礼尚往来来了!”
“喜塔腊家属实是小操作不断,为了给自己家丫头撑面子也确实过于不管不顾了。”
那家是如何在京中闹得那一出未得聘礼先来嫁妆的高调行径,被比下去了的魏姐心中可是并不服气呢,虽然并未真正在意,但这边厢提起来,她也是要嘴上痛快一下的,却不想傅恒并没有搭茬,而是拿起了披风,再次起身意欲前往书房,末了才对她笑着道,
“最近受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额娘年纪大了有些任性,无论是接人待客还是迎来送往,都是家事以内,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老小孩老小孩嘛,你哄哄便是了。”
傅恒口中的老小孩,便是那最爱给那喜塔腊家面子,只要那家提的要求,就照盘全收的!
对于傅恒突然而至的表面体贴,内里警告,魏璎珞真实的错愕了。
两个聪明人,皆是明人偏说暗话。
此刻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想必已经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幸而提灯的青莲解围来的及时,傅恒便微微指着,甚至依旧在笑着叮嘱,
“今后切莫在人前说我额娘的不是了,家宅之内传话比一阵风都快,她年纪再大也不愿承认自己有错的,若是让她知道了,我也难办。”
刚刚她也只是在人前埋怨了一句罢了。
这老太太其实一直看自己不顺眼,魏姐倒是真的觉得与尔晴没什么干系,眼下她对傅谦英年早逝的种种哀痛,无非就是想要在下人面前立一立疼惜早逝幼子的主母人设,魏璎珞掌管家中这几日早就看透了,分明二十几年也没在意过,到了人家身后你才想起来?主母后娘这种字眼在魏姐心里就是沽名钓誉的死穴,再者她对着那喜塔腊家慈眉善目,不也只是尊重那家的声望与钱财,甚至对比着敲打魏家?
其实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的黑,就算她是皇后娘娘和傅恒的亲娘,也不过如此。
可惜魏璎珞知道,她与傅恒的关系走进了一处人性里天然的对立之中去了,他会挑剔天下人,可他绝不会挑剔他自己的额娘,而这天下人里,时而也会包含身为他的媳妇的,自己。
除了经营,忍着满心的不屑,满脑子计算的经营,才能缓解这种婆媳对立,这种认知,真实的让魏姐心累了。
她咬着银牙想着,今晚上一定自己睡,他不走都得把他撵走的那种。
可惜,就连一个人睡,都睡得丝毫不踏实。
那个明显把自己当了盘菜的家奴青莲,她可早就看出了不妥。
内里了解过才知道这人上一世这还是个痴情的冤死鬼,于是打不得骂不得,推不掉撵不走,更何况魏璎珞发现,这人似乎也是个忘记饮孟婆汤的,总在背后阴嗖嗖的看着她。
于是她就躺在床上发愁,
怎么就偏偏最笨最没用的对手喜塔腊尔晴,偏偏没领到剧本,光领到银子了呢?
魏姐难受的抱着这还怪称心的白玉镯,自己个儿默默吐槽主院的素食晚餐不抗饿,她在自己的婚床上打着滚的翻跟头闹心,内心嚎叫着,
我想吃肉!我想吃肉!我想吃肉啊!
(此处有隐喻,懂不懂都行!)
尔晴闲来无事会钻去竹林里玩,她偶尔会爬上假山高处,瞭望一下风景,联想起那一天与傅谦看烟花的情景,便会不由自主的流泪,瞳儿一般都会跟在旁边,她傻傻的问自家小姐,
“你怎么哭的那么伤心?难不成你真喜欢上姑爷了?”
尔晴早已玩弄明白了那两个轮子的玩物,原来骑着踏板会蹿出去老远,尔晴一早就叫瞳儿莫要再玩,而是把东西装进自己的行李里,嘴上振振有词道,
“我要把它带回家去。”
可没过几日,竹子便失了水分,枯了萎了脆弱了,尔晴看着如果再骑着玩,想必一定会散架,便叫人加了金丝加固,然后再归置起来,依旧是一样的调调,
“我要把它带回家去。”
此刻被瞳儿问了,无声无息流泪的尔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很是为难的躺在青石上疑惑道,
“大概吧,他临死都怕吓到了我,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跟他们那故事里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的人。
傅恒来的时候,瞳儿很自如的就去守着竹林入口了,和头几次一样。
尔晴闭着眼伸手,
两颗冰凉凉的珠子就落到了手心,她叹了口气埋怨道,
“之前不是给你装在一个袋子里好好的放着吗?你是把它弄撒了是吗?你还能干点啥?”
就一包夜明珠,他还了三四次了还没还完,今日搜罗一把,明日搜罗两颗,尔晴烦恼的叫,
“三哥,意思到了得了,我就当都收回来了,你若是再找到,你就留着吧别给我了行吗?!”
傅恒确实是把夜明珠搞撒了袋子,滚得满书房都是,幸得青莲帮忙,才找了个大概其,但也是经常在桌脚后,凳子边寻到几颗,他一个都不想留,便找到了就送来,此番也是径直拒绝道,
“我才不要!”
你不要你就找全了一起给我呀!
尔晴很想就这么嚎出去,但她不敢,如今这位冷面冷心的玩意,谁知道是不是琢磨着要对她背后出手,于是她便听之任之爱咋咋,此刻也是继续躺在方石上看月亮。
那月牙穿过参天的竹子,显得影影绰绰的,尔晴觉得这样的景色很漂亮,便总是来看。
傅恒拿起一截竹子,在地上舞弄了两下,而后也坐了过来。
她温了茶,就放在手边,他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喝了,
“茶陈了。”
尔晴毫不留情的撇了一嘴,
“矫情!”
傅恒被吐槽了也没觉得如何,在喝茶山供进京城的头一波新茶,和穿蚕宝宝吐出的还热乎的丝,织好的新布料上,两个人的执念都不轻,谁都没脸说对方,说了也只当放屁罢了。
他便靠着青石坐在杂草地上,淡淡的叮嘱,
“明日清早会传旨入宫谢恩,听完了旨就可以晕倒了。”
尔晴摆弄着手里那两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在今夜格外清亮的月色里,也显不出个什么光彩,她便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惹得傅恒起身时故意用下摆甩了她点枯树叶子,
“哎呀,三哥你干嘛呀!”
尔晴被噗了一脸灰,便张牙舞爪的起身骂人,
“你说说你,整天不出好道儿,不是让我装头疼就是让我装病倒,我不去三个字就那么难说出口吗?”
傅恒看人吃瘪就高兴,此刻高兴道,
“你若是敢说,看人敢不敢打死你?!”
尔晴扑啦干净了自己,此刻终于不满意的嘟囔道,
“什么死不死的,我倒就是了呗,”说着似乎还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给青莲的地契帮我送到了吗?”
傅恒闻言都懒得看她,扭头别扭道,
“送了送了!”
她那日故意在灵前跪了一天后,回去的路上,在人前摔进了湖里,这青天白日的老夫人还在跟前呢,谁敢不去救呢,于是这个精通水性的玩意儿一把就薅住了那不情不愿才下了湖去的青莲,连哭带嚎的非说青莲是救命恩人,转头就送了人两处宅子当谢礼。
傅恒整日瞧着她“唱戏”却还不能戳破,心中焦灼,嘴上也不客气,
“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去额娘那把卖身契给人赎回来啊?!”
这人完全精通了如何保小命的诀窍,在他眼皮底下搞得这一套操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紧,偏那青莲竟然还真被她给糊弄过去了,哭咧咧的来同他告白,
说她本想着此生一愿他获得挚爱,二愿便是杀掉喜塔腊尔晴。
尔晴笑呵呵的望着傅恒确认,
“所以,她真的不杀我啦?”
傅恒把这件事同尔晴说,完全是建立在不想发生流血牺牲,若是一人退一步,使用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也未尝不可的心思上,毕竟化解一场死恨,变成一场人间和解该多好?
“嗯,得了你这寡妇两套大宅子,手足无措了!拎不起刀了!”
尔晴如释重负的仰天拜了一拜,而后望着傅恒不爽的脸也拜了一拜,乐呵呵的夸奖起了自己道,
“哎,论收买人心,谁还比我强?哈哈哈。”
一副反派取得最终胜利的邪恶嘴脸,傅恒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哆嗦道,
“我就说我额娘怎么那么看得上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搬弄是非来着?故意让额娘讨厌璎珞?”
尔晴被骂的无辜,梗着脖子叫嚷,
“拜托,婆媳矛盾是千百年以来亘古不变的矛盾,干我屁事?”
“那你为什么和我额娘那么好?”
傅恒刚问完就觉得问错了,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尔晴也愣了一下,转瞬也明白了他问的大概应该是上一世的事情,但她确实不知道,眼下思虑了一番,只能认真道,
“可能因为,”尔晴抚着自己的脸,没眼色的嘚瑟开了,“我长得太好看了吧。”
傅恒觉得这黑灯瞎火的自己纯属是闲的才来看神经病表演病发,一言不发的就走了,走着走着还喊瞳儿,
“给你家小姐吃药,别忘了。”
老远尔晴还在那喊,
“谢谢三哥!”
虽然在称呼上她自此就记住了三哥这码事,但傅恒知道,她不识数的。
傅恒捏着手里藏下的一颗夜明珠飞速的消失不见了。
是你说意思意思就得了的,那我就留下几个,权当意思意思。
虽然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