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路扯着陶稚出了刑部,不顾她身虚体弱走路踉跄,强硬的将她带到一处荒郊才算作罢。
陶稚气喘吁吁,心口隐隐作痛,许是蚀心丹又要发作,不多时就连头都开始痛起来,却只能强撑着跟随黑衣人来到荒郊。
他停下脚步,陶稚也终于得以喘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忍着疼痛,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是城北的坟茔,俗称乱葬岗。
他不是苏梦枕的人吗?不是应该送她去金风细雨楼?难道……
可她也只能想到这么多,蚀心丹……发作了。
她的心智开始迷失,渐渐的难以控制。
在蚀心丹驱使下,她产生了最恐惧的幻觉。满脑子都是那日白愁飞要帮苏梦枕顶罪,而她并没有冲破禁锢,没能和白愁飞一起进刑部,反而被苏梦枕下令关了起来,最后白愁飞惨死的大牢里,苏梦枕却高枕无忧,她则在一个雪夜被楼里几个畜牲凌辱,最后苏梦枕还要杀死她,想要以绝后患。
.陶稚…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让你带我来这里?!
.陶稚他…想杀我?哈哈~哈哈哈哈,他想杀我吗!
.陶稚你说啊!是不是苏梦枕让你来杀我的!你说!
黑衣人冷哼一声,看着她发疯,并未开言,直接拿出两枚样式雷,毫不犹豫的丢向她。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陶稚爬起来奋力跳向一旁,在爆炸声与瞬间燃烧起来的杂草中安然无恙。
黑衣人皱紧眉头,见状只好抽出斗篷里藏着的一把刀,径直走向陶稚。
银光在陶稚脸庞闪过,她下意识手脚并用向后腿,由于身体虚弱又有遭蚀心丹折磨,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影,黑衣人变成彩色,也从一个身影变成三个身影。
可她到底是幼时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意志力强的惊人,咬着牙紧盯前方,隐约看见‘三个’黑衣人同时挥刀砍过来,抓住时机在地上打了个滚,将将躲过。
而这一滚,她刚好半跪在地,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快速看了眼四周,随手抓住旁边坟包前立着的木板,猛地转身挥向黑衣人。
.陶稚…呀啊!!!
若是放在平常,这黑衣人就算来上十几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可今日陶稚对付起他来吃力的厉害。
黑衣人连砍数刀,将墓牌劈成三段,逼的陶稚只得后退抵挡。
她握着手中仅剩一尺长的木板,在火光下施展拳脚,却因力虚而未能重伤黑衣人,反倒是黑衣人步步紧逼,将她打至火墙边。
终于在一道带着劲风的寒芒下,挡在她身前的木板再一次被撕碎,刀刃横穿木板的同时割破了陶稚的脖子。
倩影翻转,衣袂纷飞,鲜血肆意而张狂的洒向空中,那一刻她像极了浴血的精灵,却在火焰中凋零。
看着陶稚倒进火海,四周被激起灰尘,黑衣人侧过头去,抬手在鼻前挥了挥,低头时正看见掉落在脚边的一只金银双色环,他思索一二,捡了起来,视线再次落入火海。
龙套我从不与将死之人废话。
乱葬岗平日几乎不会有人来,甚至过路都是能绕则绕,她先被封喉,又跌入火中,定是活不成了,如此这任务算是完成。
黑衣人勾唇一笑,刀尖挑起火墙边没有完全烧焦的衣裳碎片,直接用它将手环抱住,随后揣进怀中,转身离去。
………
……
与此同时。
刑部
蔡京再次约见白愁飞,同样一席酒菜,而这次白愁飞倒坦然许多,像是已然了却心中牵挂。
似规矩一般,待白愁飞饮下一口酒后,蔡京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尔尔。
.白愁飞相爷每次找我,喝的是酒,磨的是心。
.白愁飞这次又有什么想说的?
蔡京有时候话也不用太多的,能吃透那么一两句话,可以受用一辈子。
白愁飞撇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再次饮酒。
蔡京知他此刻心中平静,认为陶稚出了大牢,他便再无牵挂,这才会如此淡然,可终归是他年轻了些。
轻轻一笑,蔡京又道。
蔡京今日不谈道理,想说说别的。
蔡京打开从桌面的小方匣,里面放着一枚印章,是他相爷的印信。
蔡京这是我的印信,如果你拿到了,你就掌控江湖,也可以调动有桥集团的力量,到时候江湖中人,他们的生死都在你手中。
蔡京不过呢,你拿到它之前我想问问你,你能用什么来交换。
.白愁飞我如果真想要什么东西,我会自己去拿。
蔡京哈哈哈,你现在在牢里面,你的生死由不得你,就算你能出去,你顶多只能做一个副楼主,什么都干不了。
蔡京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权利,白愁飞沉默须臾。
蔡京再问你一次,你能用什么来交换?
蔡京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白愁飞相爷,你权倾朝野,想替你管理这江湖的人,想必不少,替你杀人的更多。
.白愁飞我只是在想,你跟我枉费这么多口舌,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愁飞紧盯着蔡京的双眼,然而却未能从他老谋深算的眼睛里看出多余的神色,不过也无所谓,他只是凑近了些,放轻语气。
.白愁飞还不是想把我磨的不像人,变成一只畜牲,然后拿着你的赏赐,当你的狗,替你看家护院,替你杀人放火吗。
.白愁飞呵~不过相爷,仁义这种东西,我本来看得就没多重要。
.白愁飞不过在细柳,我遇到了此生挚爱,又遇见了我的兄弟,从那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这辈子要活的像个人。
.白愁飞所以只要有他们在,我就不算一无所有。
说罢,白愁飞笑的明朗,伸手去抓酒坛,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仰头豪饮。
蔡京看着他喝,不疾不徐的说着。
蔡京你在细柳碰到的兄弟是王小石吧,他已经死了。
.白愁飞……
白愁飞一愣,唇边的笑容瞬间僵硬。
蔡京所以你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
……………
………
六分半堂。
雷纯像父亲在世时一样,在他的灵位之下,为他添茶,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却在烫杯的时候出了差错,可这动作她做了无数次,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手滑,摔碎了杯子。
她忽然心神不宁,望着地上的碎片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沫儿急急忙忙跑来,边跑边哭着喊道。
龙套小姐,呜呜呜~不好了小姐!
雷纯.沫儿,你哭什么,有什么话说清楚!
龙套二小姐…二小姐她死了……
晴天霹雳徒然降下,雷纯猛地后退半步,整个人都瞬间麻木。
雷纯.……你…说什么?
龙套呜呜呜…二小姐死了,方才我出去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二小姐被金风细雨楼的人带出大牢,杀死在了乱葬岗,还…呜呜…还放火毁尸,连尸首都已经找不到了……
雷纯豁然跌坐在地,眼泪瞬间决堤。
雷纯.不…不!!啊!!!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是她……是她的错。
雷纯赶走了沫儿,独自在房中失声痛哭,往后的整整三日里她都不吃不喝,沫儿只觉是她们姐妹情深,小姐接受不了妹妹离世,可真正让雷纯崩溃,闭门不出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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