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牢房时陶稚还没有醒来,白愁飞满怀心思的将她抱进怀里,望着那扇小窗,几道月光穿透栏杆打在他们身上。
他缓缓收紧手臂,笃定的凝视着陶稚,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的伤,想着蔡京今夜所言。
他不曾拥有太多,家世不如别人,背景不如别人,所以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困难的多,是不是如果他不是现在这样,而是拥有好的家世门阀,他的小稚就不会跟着他一起吃苦呢?
究竟是这世道欠他的,还是他欠了陶稚的?他一时间也无法理清。
.白愁飞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
.白愁飞我志在叱咤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我若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呵呵…千古笑……
白愁飞苦笑着,将眼底的苦楚与泪光通通隐藏在轻合的双眸中,他低下头,额头碰上陶稚的脸颊,握紧了她的一双小手,身躯颤抖。
………
就在这夜里,行过山海河湖的王小石与温柔宿在了一处密林。
深夜时分,远处传来快马的声音,王小石赶忙叫醒温柔连夜逃离,最终二人还是在天明被方应看找到。
从方应看口中,王小石得知了京城的情况,心中不免担心至极。而此时追兵已然将他们包围在悬崖峭壁的边缘,方应看趁其不备,将王小石逼下悬崖,擒住温柔。
挂在悬崖边的小石抬头望着方应看,似乎看到了那晚雪夜的蒙面人,心中更为担忧,待温柔冲过去时,小石已被方应看逼入深渊中。
………
雷纯向蔡京求证王小石的死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或许雷纯的心中是有过一丝难过,可如今的她,更想用王小石的死讯去报复苏梦枕。
………
陶稚转醒,却虚弱无力,脑中时常一片混沌,好多以前的事情和一些似真似幻的画面宛如一锅粥般乱糟糟的混在一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蚀心丹的缘故,白愁飞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忍受着这些,可今天的白愁飞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陪着他一起坐在墙边,看着他抚摸着和王小石在一起时刻下的字,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
白高唐我志在千秋功,万世业,名扬天下,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
白愁飞忽然看向身旁,那目光更像是透过陶稚,在看另一个人,随后便听他呢喃着这番话。
.白愁飞…我志在千秋功,万世业,名扬天下,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
陶稚不解的看向身后,又看了看四周,抿住嘴唇,思索一阵。
他一直都是如此的,她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如今的她更愿意陪着他飞。
看着白愁飞浑身透着疲惫,陶稚心中绞痛,这般愿望,如今还能实现吗?
她真的不知。
最后唯有同他一般呢喃起自己的心思。
.陶稚我志在金戈雨,刀剑雪,青云直上,凤鸣九天,岂怕凤靡鸾吪,雀鸣九天,未恐烈火焚身,回首伴吾君侧,试问闲愁几许。
话音刚落,牢房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任劳任怨走来,只是这次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斗篷,整张脸都被遮住的人。
每日喂药、折磨,都成了家常便饭,刚刚恢复些力气的陶稚,又一次起身,她似乎每次都在做着相同的一件事,那就是阻止他们伤害白愁飞,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失败,但这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陶稚别过来…
任劳我说陶姑娘,你也不嫌累,够执着的。
.陶稚……我…不会看着你们欺负他。
任怨呵~陶姑娘说笑了,我们哥俩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哪敢欺负白副楼主。
任怨不过呢,这次你还真担心错了,相爷想请白副楼主一见,而这位是来请你走一趟的。
.白愁飞不行!
一听这个黑衣人要带走陶稚,白愁飞立刻抬眸,上前一步将陶稚挡在身后。
任劳别紧张啊白副楼主,这回可是好事儿,说不定陶姑娘就脱离苦海了呢。
.白愁飞什么意思?
白愁飞警惕的看着他们,见黑衣人试图靠近陶稚,立刻欠身隔开他们。
黑衣人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亮在白愁飞眼前,随后很快收回。
虽然时间很短,可白愁飞和陶稚还是看清了末端的字——细雨楼。
任怨好了,陶姑娘还等什么?
.白愁飞等一下。
是苏梦枕派人来救他们了吗?
白愁飞心下疑惑。
不,应该不是,蔡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毕竟他还没有达到目的,可细雨楼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索颇多,可真相如何着实难猜。以苏梦枕的立场想从蔡京手里要人根本不可能,不过以金风细雨楼面子,蔡京并非完全不卖,楼里人来牢里探视或许不无可能。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缘故,细雨楼才来了人,但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又是怎么说动蔡京,答应将陶稚带出去的?
会不会…知道蔡京在意的是白愁飞,而陶稚对蔡京并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会有放她一个人先离开的可能吗?
不明白白愁飞在思索什么,任怨一直在旁观察,似是怕他想的太多容易耽误事,便没了耐心一般,给了任劳一个眼色,后者立马过去拨开白愁飞。
见白愁飞又要上前,任怨拦住。
任怨哎~白副楼主,你可想好了,相爷是看在这位带来的密函的份儿上,才卖个面子,给了陶姑娘这么一线生机。
任怨你要知道,在这大牢里,堂堂七尺男儿都受不住,陶姑娘一介女流就更别说了,如今她身子弱,要是放过这次离开的机会,她怕是要死在牢里了。
.白愁飞……
.陶稚我不走。
陶稚思来想去,觉得哪里奇怪,若是蔡京肯卖面子给细雨楼,想必她一早就能离开,可为什么偏偏过了这么久才放。
只是话说回来,令她半信半疑的还有很多,任怨所说的密函是什么?是否是苏梦枕所写,如果是,他和蔡京交易了什么?言语之间他们都不曾提起苏梦枕,那苏梦枕到底知不知情?
任劳少啰嗦,让你走你就走,头一次见人这么舍不得离开刑部大牢的。
任怨谁说不是呢。
任怨习惯性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诡笑,旋即抬手示意黑衣人把人带走。
黑衣人立刻抓住陶稚手腕,尽管她并不愿意离开白愁飞身边,但以她如今的体质根本挣脱不开。
.陶稚我不要…放开我,我不走,飞飞……飞飞我不走!
.陶稚飞飞!飞飞!!
而白愁飞心中存有顾虑,却是犹豫不决。
倘若是真,他岂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她免受苦难的机会。
就在白愁飞犹豫之间,黑衣人已经将陶稚带走,他看着黑衣人拉扯着她,将她带向刑部大门的方向。
任怨您也请吧,白副楼主。
.白愁飞……
白愁飞由着他们带走自己,可那双眼还是忍不住张望已经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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