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稚受刑之后被丢垃圾一般扔到牢里,刚被丢回来的时候,甚至已经没有力气爬上草床,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任由开绽的皮肉染上泥泞。
仿佛半辈子没有见到白愁飞了,她回来后白愁飞就被人带了出去,她挣扎着试图阻止他们将人带走,可好几双白皙干净的手,将她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头按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蚀心丹作祟,她耳边时常响起白愁飞惨烈的叫声,眼前闪过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每一次都让她心神俱颤。
牢里暗无天日,似乎没有时间流逝,里面的一分一秒都无比艰难,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白愁飞终于被两个人拖了回来,同样像扔阿猫阿狗一样把他随手一丢,随后牢门上了锁。
许是恢复了些力气,也许是因为见着他,陶稚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双膝跪地爬到白愁飞身边把他搂到怀里来。
.陶稚…飞飞…飞飞你…怎么样了?
昔日清脆灵动的声音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沙哑至极,没有往日半点动听可言。
白愁飞已经被折腾的没有人样,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听到她喊自己这才勉强把眼睛睁开,可出现在视线里的,并不是陶稚的脸,模糊中他看到了一位白发老者,邋里邋遢。
老者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一点一点清晰起来的脸,白愁飞动了动手指,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叫动一发而牵全身,此刻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喘着粗气,忍耐了好一会儿才有所适应。
身边的人满眼痛楚,轻轻将他脸颊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却发现他仿佛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陶稚……飞飞?
他挣扎着从她怀里起身,挪动到墙边靠着,目光始终无神。
大概是慢慢缓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身边好像少了谁似的,一下子显得特别慌张,目光在四下不断的寻找。
.白愁飞…小稚…小稚!
.白愁飞小稚…小稚你在哪儿!小稚……
.陶稚我在呢,我在这儿。
他发了疯一样在牢房中横冲直撞,陶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论她怎么回应白愁飞都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扑过去抱他,拦着他,却一次次被甩开,像个透明人一样,他根本感觉不到她的触碰。最后陶稚也只能看着他脚步凌乱手足无措的走来走去,那状态是近乎疯狂的,可陶稚知道他是在努力的找她。
.陶稚飞飞……我在,我在这里,我在啊……
.白愁飞啊!!把小稚还给我!你们把她还给我!!!
白愁飞踪迹拍打着牢门,可惜没人理他。
陶稚无计可施唯有死死抱着他的腰身,不断祈求白愁飞快点恢复正常。
突然他安静了下来,眼底漫过浓重的戾气,不由分说的大步冲向一个角落,陶稚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被他拖着走了两步,不等反应,紧接着又被他挥起来的手臂打晕过去,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只见他大步走向墙边的老者,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抬着手臂十指狰狞的向他伸去。
.白愁飞你是谁?!小稚呢?你把小稚还给我!!
白高唐我是白高唐,是你的新狱友,从今日开始,咱哥俩有伴了。
.白愁飞…白高唐…白高唐,那小稚呢?小稚去哪儿了……
白愁飞的精神又开始恍惚,视线时而木讷时而惊恐的在两边游走,可老者非但没有被他这副样子吓到,反而桀桀笑了起来。
白高唐她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
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愁飞眼前逐渐恢复清明,这才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地面,渐渐显现出一个伤痕累累的娇躯,他立刻冲过去跪在跟前,将陶稚软绵绵的身体捞入怀抱。
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白愁飞越抱越紧,下颌抵在陶稚肩头,呼吸都打着颤。
.白愁飞小稚,小稚你别走…别不要我……
老者笑吟吟的看着白愁飞,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又走的近些。
白高唐小姑娘睡着了而已,别紧张。
白高唐兄弟啊,看你这人模人样,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白愁飞…我没犯事,我自愿进来的。
白高唐嘿,有意思,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黑牢好进,脱身无门,见过有人求财求名求富贵,我还第一次见着有人没事儿求死的。
白高唐有意思哈哈哈,有意思。
白愁飞垂眸,任凭老者发笑,他则只是目光沁柔的凝视着将小脸儿贴在自己心口的小丫头,温柔的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颊。
白高唐哎,你猜一猜,我是怎么进来的?
.白愁飞……
白愁飞毫不理会,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她,眸光缠绵至极。
老者不恼,打趣儿似的再次开口。
白高唐你也少嫌弃我,好歹都姓白,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白高唐进了这个地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往后,咱就相依为命了。
白愁飞轻笑一声,旋即低下头,将脸贴在陶稚额头,盯着前方悠悠道。
.白愁飞没错,在这牢里能跟我说话的活人,除了小稚,也没别人了。
白高唐就是嘛,你俩那叫相濡以沫,如今这叫什么,这叫三人行,哈哈哈哈。
.白愁飞那你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高唐我呀,哈哈哈~
老者又笑了起来,甩开袖子大摇大摆的走到草床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挺胸抬头道。
白高唐想当年我和我兄弟还有心上之人来到京城,就是想闯出一番名堂,可京城也不好混呐,这半辈子都过去了,倒是有些个小钱小名,可这些都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
白高唐现在到了这个岁数,就什么都不剩了,兄弟背叛、爱人被夺,呵…好像什么都没了,唯独留下一腔不甘,现在虽然年老,却还是放不下年轻时那一股气势,就是想干脆干一笔大的。
白愁飞看向他,却是沉默了。
牢房外任劳任怨在看热闹,不由得啧啧嘴,看着白愁飞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武功高强的人,吃完药的反应就是不一样。
随后又摇摇头,似乎之前对白愁飞的夸赞,都不过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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