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在平静的水面上缓缓的行驶着。
可王若弗的心里确实跌宕起伏,那林噙霜一哭一闹一晕,盛纮的魂儿就被勾走了,说到底都是内宅的手段,可盛纮偏偏就吃林噙霜这一套。
这不,盛纮这又宿在了林噙霜的厢房里。
“你得亏是现在遇着我,我能扶持着你,若是在我小时候……”盛纮说着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那个时候盛家被那个贼妇人把持着,我和我阿娘只能在夹缝里做人,七岁前,我身上没一寸皮是好的,亏的老太太一直在偷偷的护着我,不然,我未必有命可以活到今日……”
听着盛纮的讲述,林噙霜柔柔弱弱的坐了起来,抚着盛纮脸上的泪水说到:“纮郎,你和婆母都受苦了,只可怜婆母过世的早,竟没有享过一点福分。”
“所以,霜儿,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再过我和我阿娘当初的日子。”
听着盛纮信誓旦旦的话语,林噙霜又是哭哭啼啼的喊着纮郎,盛纮见她身子娇弱又赶紧扶了她躺好。
……
很快,盛家就到了汴京,在码头上一家老小你牵着我,我拉着你,四处瞧,到处看,盛纮见着情形,便出言到:“都莫顾着看,别走失了。”
华兰扶着祖母,祖母拉着明兰,走在前面的王氏拉着如兰,如兰一个劲儿的往后看她的六妹妹……
……
第二日
早朝
这是盛纮当官以来,第一次面见官家,盛纮一袭绿色的官服,走在队伍的后方,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前些日子,江浙两湖上报,说零星之处发现有蝗虫之患,如果真有蝗灾那就是千里赤地颗粒无收啊。”
“下面有没有江浙来的人啊?”官家坐在高处,出声问着。
闻此言盛纮赶紧出来行礼到:“臣 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盛纮,昨日刚从扬州抵京。”
“朕知道你,一笔的好字。”
官家见有老臣有事要说,便开口到:“你说。”
“老臣也曾见过几次蝗灾,只要在它还是幼虫的时候多养一些鸭子,鹭鸶去吃掉它,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老臣今日是有其他事要奏。”
“今日,只议蝗灾。”官家自是知道他们又要提过继宗室之子立嗣之事,不想再听。
可两位大臣轮番出言,官家扶着椅子的把手问道:“你们,是要逼宫吗?”
一旁的盛纮吓得话都不敢说,只把头低的低低的,一个劲儿的往后缩,这第一天上朝面圣就遇到这阵仗,搁谁身上不害怕啊。
大臣们还在进言,官家不想再听,说了退朝之后,便气的拂袖而去。
而此时
盛家
这刚到汴京,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洒扫院落,安排住处,安排新进的女使……
王若弗一边盯着,一边同刘妈妈说着:“你说那林噙霜莫不是妖精转世?前些日在扬州,官人已经冷着她了,这哭了一趟,又热起来。”
“大娘子,别想这些杂趁事了,再过些日子,庄学究就要到汴京了,得赶紧让咱们哥儿温书才是正途。”
“这次,连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都要到咱们府上来念书,这是天大的造化,日后咱们哥儿和小公爷那就是同窗了。”大娘子听着刘妈妈的话,那真是眉开眼笑,那齐国公府是什么人啊?虽说老公爷现在不怎么关心朝政之事了,可他的大娘子可是郡主,从小就养在皇后娘娘身边,那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啊。此番小公爷能来盛家的书塾念书,于他们家而言都是好事儿啊。
“说起这读书,前些日子长柏说要顾家二哥儿来念书我就担心着呢,那孩子虽然门第好,可瞧着不像样,可别把咱们家长柏给拖累坏了。”
“幸而又说不来了,要去白鹿洞书院读书,我这才放心。”
……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学究在前面念着诗,明兰和如兰就在后面悄悄的打闹着,长柏时不时的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们注意点儿,免得被学究发现又要被罚抄书了。
齐国公府家的小公爷齐衡,齐元若则是端坐在长柏的后方安安静静的听着学究的讲解,也时不时的会朝如兰和明兰那边看,看着两个丫头打打闹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一晃,时间飞逝,他们都长大了,长柏他们也到了快科考的时候,而明兰也都已经及笈了。
……
今日是初二,各家各户关系近一些的都在走亲访友,宴饮待客,盛家也不例外,齐小公爷,还有余家老太太带着大姑娘,都来拜访了。
盛纮同齐衡一群小辈谈论着王右军的书法,老太太和王若弗则是陪着余老太太聊天,说笑。提起嫣然的婚事,余老太太总是头疼不已。
如兰靠在王若弗怀里打着盹儿,而墨兰则是隔着一道屏风悄悄的张望着小公爷齐衡。
其实也难怪,小公爷在这一众王公子弟里可是拔尖儿的,家世好不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也一直在靠自己的努力想要在科举上成就一番事业,不像其他的王公贵族,只等家族荫封,整日里花天酒地的。
而此时的明兰正在廊下同余家姑娘——余嫣然嬉闹,齐衡听见动静,不由得朝那边望去,见明兰笑的开心,他也不由自主的笑着。
小公爷只看了片刻便移开了眼,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就不好了,她毕竟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闺阁女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总不好坏了她的名声。
小公爷还在和盛纮说着话,里面的王大娘子也和余家老太太聊的开心。
“待会儿啊,就让明儿带着嫣然好好玩玩儿,这姐妹俩也是许久未见了,在我家,您就尽管让孩子撒野,那小姑娘撒野可爱呢。”
王若弗正说着呢,如兰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听见母亲说什么撒野,连忙说到:“母亲,女儿这两天很乖,没有撒野。”
此话一出,引得大家笑个不停,王若弗点了点如兰的额头说到:“没说你。”
盛纮在外面隔了个屏风看见如兰那样子,小声的骂了句“没规矩”便又出去了。
见父亲走了,刚巧二哥哥长柏迈步进来,长枫赶紧拉住了他,将人拉到了一边,弄得长柏是一头雾水。
“顾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听着长枫着急的语气,长柏温声说到:“总得几个月,收拾停当了才能回来啊。”
说完就要走,长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又继续问道:“我听说他在白鹿洞书院已经中了举了,要直接回咱们书塾上庄学究的课。可真有此事?”
“他先前与我说过了,为下一次科考回来的。”
听长柏这么说,长枫便放下心来,小声念叨着:“他要是回来最好了。”
长柏刚迈出去几步就听见了长枫这高兴的语调,又折了回来,语重心长地劝着他“他之前放浪形骸,从来没有认真过,现只埋头读了几年,便已考中了,你,念书、习字,你一事无成,你……”长柏越说越来气,直接就上手掐起了长枫的衣领骂道:“你还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告诉你啊,过了元宵,庄学究看你文章不好,肯定要告诉父亲。”
一说起这个长枫就害怕,连忙说到:“我就是读书的时候有不解之处,我想向二哥哥求教。”
听长枫这样说,长柏的语气才缓和了不少“你最近啊,比以前是长进了不少,这便是好的,有什么不懂的,二哥哥教你。”
长枫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又道:“不瞒二哥哥,我一会儿和乔九他们有个诗会。”这意思便是要出去。
“今日初二,余老太太,小公爷,都来拜年了,什么诗会呀?!留在家里用饭!”长柏自是不能看着弟弟这样胡来,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不在,这不是让人说笑话吗?
“我时间已经到了,我不能失约,改日再找哥哥求教。”
“走了!”
“哎,你……”长柏见拦不住他,也就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