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我的实习报告，站在原地，白芷拉着周时燃走了出去。
我没有看他。
门被打开了，又关上了。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抬起了头，看向徐主任。
“徐老师，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作为老师，我没有保持好距离，作为学生，我也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在这里实习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所有的老师都有在热心的帮助我、教导我，包括您。”
我只是很担心，他会因为这个……
“我知道您对事情的处理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宽容了，我也很感激您。”
“对不起。”
“但我们确实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徐主任很认真地听着我说，没有打断我。
我一直觉得徐主任刻板严谨，但我也看到过他站在操场上看着学生打闹时一脸慈爱的样子，如果不是真的为学生好，他不会这样。今天的事，他完全不会看不出来。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在这儿的老师换了一个，我想他不会听我说这么多，也不会特意找来别人问清楚，即使现在我是不请自来。
“小陈啊，叶主任和我夸过你很多，你做得很好。”徐主任拿着他旧旧的茶杯，喝了口水，“这件事情，你说错那也没有，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但不对的地方就在于时间和地点不对，我和每个这样的孩子都说过。”
“你们年轻人容易冲动，要好好想清楚。你的实习不归我管，我也只是给你签个字，偶尔看看你。”
“刚刚也是为了给个交代，看来是太凶了，我教过的孩子很多，现在见得到的却少，好好努力，将来真的来当我的同事。”
徐主任露着笑，脸上的纹理尽显，我却觉得亲切。
我明白他不会给周时燃处分了。
我朝着他鞠了一躬，也朝着他笑笑。
他替我签了字，又给我倒了杯热水，让我喝完了再走。
“出去高兴点，流言蜚语啊扛不住，哭丧着出去那就真的印证了。”
我了然。
今日的事能被捕风捉影，那些消息也一定会传出去，即使老师们都明白，但谁也逃不过。
“谢谢徐老师。”
“好了，”见我又要鞠躬，他站起来呵斥住，“干什么呢？”
“以后一起回来看看我就是了，我那小外甥女这不就拐着陆拾安那小子回来了？”
我想起了宋予归，她和陆拾安站一起的时候经常被徐老师打趣，不禁低头一笑，再抬头我笑着说：
“嗯，一定。”
“能坚持多久，看你们本事了，我老了，就喜欢看你们这帮孩子高高兴兴的。”
“徐老师还能接着抓学生好多年呢。”我说完，他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呀，想起之前还帮你和千帆牵线，看来我也是错了呀。”他吹了口热茶，有些遗憾。
我想起徐千帆，百感交集。
究竟，为什么啊？
我和徐老师说了再见，踏出门以后，一眼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周时燃。
他很着急，见我出来想抬步过来，却被我制止。
我朝着他笑，手挥了挥督促他回去。
看他挣扎着退后几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上了楼。
我想，经过这次的事，他会明白很多，我和他都是。
我转身走在回艺术楼的路上。
实习结束之前美术课就已经结束了，叶主任有些舍不得我，特意给我休息的时间，和她一起画画。
她大学也是学水彩专业的。
在看着我有些心神不宁以后，她用笔敲了敲我的头，告诉我：“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遗憾，也不要一直为错误而忏悔。”
“有人要说就去说。”
我的眼泪忽然就绷不住了。
怎么大家都这么好啊。
叶主任递给我纸巾，笑眯眯地安慰我说：“你也还是个孩子啊。”
“回去以后可别忘了常来看我。”
我抹着眼泪，被逗着笑出来。
叶主任摸摸我的头，又接着画她的小稿。
实习就这样结束了，我没有被要求提前回去，也没有在实习报告上看到其他评价，带着满腹心事，我要回到婺川。
那天早上学校包了大巴送我们，学生才刚刚进校。回去前我回家换了一个小的行李箱，不再和来时那样提着大包小包，倒也轻便。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周时燃会从校门口进来，我们会这样遇到。那天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听白芷说，他的手机被徐主任压着，时姨没有帮忙，只是说应该的。我也明白时姨会这么做的原因，我们也的确要承担这些。
毕竟在那天以后，我没有再去教学楼，也没有再去过食堂，我会在晚自修的时候走在操场里，或者站在篮球场里，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儿，或者路过那儿。
毕竟我什么也带不走。
唯一要说我带走的东西，就只有周时燃的素描稿。
我放在家里的书桌上，被陈年年嘲笑了很久，说他画得很毕加索。
我觉得很好看。
他是我心中的梵高。
如我所料的，在我想着从前的时候，他带着未来走向我，我就站在原地等车，
他离我越来越近，再越来越远。
即使目光总是交汇在一起，但我总是很快错开，甚至再也没有抬头看。
还有十天。
就好像一场无止境的战斗前夕，世界是阴沉沉的，有光也看不见了。
分别是奏响离歌最恰当的时候，可往往这个时候是最没有心情的。
我总是怪时间没有刚刚好，结局没有刚刚好，却总是忘记，即使一切都合适，我也没有勇气和你说，我喜欢你。
如果未来可以的话，我会说的。
我上了车，最后看了一眼后山，坐在位置上闭上了眼。
车子发动，最后开走了。
我听见前排有人说，怎么能和学生在一起会很尴尬吧？
但回答的人下一句话却是，喜欢还管那么多？
我笑了，脑子里却全是星星坠落的地方门口，周时燃抱着招财冲着我笑。
而我此刻坐在位置上无声哭泣。
周时燃小剧场：
徐主任找到周时燃的时候只问了这个人是不是陈岁岁，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否认了。
他说他们没有在一起，这个人也不是她。
可他不知道已经有人告诉他了。
如果那天被徐千帆抽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能够抢过来，或者有天看到徐千帆找方绮纹的时候，他能上前阻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改变不好，那就面对它。
他看见陈岁岁走进办公室，一脸担忧还承认自己是谁的时候，就很后悔自己把话说太早，连她也要一起承受。
白芷被徐主任叫下来的时候一直申明只是朋友，但他没法义正言辞，因为撒谎好难。因为他喜欢她，说成朋友太假，所以他没有说，只是坚持自己的话，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他向来不会撒谎。
他不想她为了他说的“等等”，需要去牺牲自己太多，这不是他希望的。
明明只有最后几天了。
徐主任让他出去，留下了她。
他被拉出门外后怎么也不肯走，只想等着她出来。最后，她隔着好远好远，笑着对他用唇语说，快走吧。
就像那时候她说没有一样。
怎么办呢？
她会不会忘了。
·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以前一样每一分钟都放在学习上，没有一刻停下来，因为抽出身的时候回想起她，这样会让他一直内疚，但他无时不刻不在等着解脱，等着再见，等着把话真正说出口的那天。
偶尔还是会听到流言蜚语，他会假装没听见。那天他刚下了跑操走回教室，听到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在谈这事儿，表彰的时候他见过，经常在他名次下面或者再下面的一个人。
“没想到还勾搭学生？感觉不像啊。”
“绮纹，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正好，你现在不觉得他挺没意思的吗？”
他站在后面，有人给那个女生递了眼神，她转过来吓了一跳，但依旧挺直腰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
他看着她，冷冷地说：“对别人这么感兴趣？”
“有这时间不如多学学，事情如果是真的，你不丢人吗？”
“我特么谈个恋爱都比你考得好。”
那女生有错在先，也有些哑口无言。
流言总是比刀子还疼，但他并不在乎自己被传成什么样，只是很后悔把另一个人拉下水。事情悄悄地流传，惊动了全班以后，没有人说过这些，却总在别的班级偶有风声。
·
方绮纹最后还是来找他道歉了。
她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可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只是过于冷静地轻笑出声，又默默低下头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说：“马上就结束了。”
·
大概是她在七班待的久，大家都熟悉，几个关系好的学生会因为这事和别的班拌拌嘴。因为这件事班主任在课后谈话里也说过很多次。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可他真的好想和她说点什么，一点点也好。
不想再像她离开那天，隔着人群，两两相望的时候，只能把喜欢丢在人海里，再默默捡回来说——
对不起。
你还会等等我吗？
话痨中心：
虽然我觉得他两本质上都是学生，但是岁岁是大三来实习的，要有老师的责任，她对这个太模糊了，导致最后会犯错。
周时燃还是学生所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过谁学生时代没有那么点暧昧横生呢？所以也不能那么绝对，只是确实在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会比较难听一些。
还是要凭着内心，不做太过。
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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