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字都认不得几个,这句诗就更别说了。”
余莺儿语调轻缓,装作拘谨,慢声慢气,“奴婢之所以答上了这句诗,是因为除夕晚上,听人说过。”
“除夕夜?”华妃心中疑惑,这么巧?恰好听了一句诗,这句诗就是皇上要问的。
“是的。”余莺儿见她注意力转移,起了兴趣,不由得松了口气。
时间拖延成功了。
有了缓冲,华妃情绪没那么激烈冲动,就算等不到皇上,对付她的方法,也会轻松平稳些。
边将那日自己当差,遇见有人祈福吟诗之事说了。
“奴婢远远听了这句诗,正奇怪怎么大半夜还有女子来倚梅园呢。”
“正巧奴婢花枝修剪完,怕是哪位贵人,扰了贵人的性质,暗中退下回了。“
华妃眉头紧锁,莫不是有哪个贱人矫揉造作,故意念诗勾引皇上,“哦,是吗??”
“那你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奴婢只远远瞧了一眼,那人一身月白色斗篷,并未看清她的模样。”
“哼,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编了谎话来骗本宫。”
虽然她认为余莺儿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她都不善诗词,难道一个宫女,身份低贱,为人粗鄙,能懂得诗歌呢。
“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叫你来,你可知是为何?”看着余莺儿那张脸,她心中就来气。
“还请娘娘示下。”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唬的所有人一跳。
谁也没想到,华妃会突然爆发,一把栏柱上的插花梅瓶朝余莺儿掷去。
余莺儿心中一紧,没料到年世兰如此反复跋扈,顾不得额角的疼痛,立刻磕头认错。
“奴婢知错,还请娘娘息怒!”
鲜血从额角流出,一路蜿蜒过眼角,划过下颌。余莺儿的心砰砰直跳,是她大意了,华妃什么不敢做。
皇上宠幸宫女,不是特例,也不是大事,这后宫中侍寝过一夜的官女子,答应,就像御花园的小花一样多,更别提侍寝却无位份的宫女。
若皇上看上个宫女,后宫嫔妃吃醋插手,在皇上之前把人弄死,那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怎么,朕宠幸谁还要看你的脸色了。你是何居心?
华妃深爱皇上,她本以为,华妃不喜别人分她恩宠,但却不会伤害皇上,与皇上明目张胆地对着干,她会害怕皇上的厌恶,害怕影响皇上的喜爱。
可如今甄嬛还未出现,华妃盛宠,以为皇上偏爱她,自然有恃无恐。
虽然宫里的主人,是皇上,皇后,其他人私自处罚宫女,若是有心往说大,便是越矩。
只是,她忘了,规矩,是人定的。
这封建时代的规矩,不是她前世那样公正的法律条文,而是由一人喜怒哀乐而定。
每个人都习惯了,上位者是圭臬,他们口含宪令,随他们心情决定人的命运。
以及宫中无处不在的死人。
余莺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起泡在井中的福子,面容发胀,脆弱如纸薄的皮肤下,似乎是包不住的脓水。看一眼就能吓得人做噩梦。
这巍峨皇宫,美不胜收的御花园,清幽寂静的角落,整座百年的紫禁城,怕是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死过人,躺过可怕的尸体。
辉煌富贵之下,是遮不住的皑皑白骨。
更何况这后宫中的女人,就像花一样,一朵花尚未枯萎,已有无数人送来无数花来替。
不知名,不重要,没价值的人,谁在乎她的死活呢。
年羹尧势大,今日就是华妃杀了她,事后,难道皇上会为了她处置华妃吗?
不,皇上怕会怪罪,也不敢怪罪。
余莺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腰间的荷包,里面是她这几月好不容易收集的花木精华。
不同的花中取出的精华,自然带有不同的药性,这药性剃去杂质,只凝结一两,便能抵过十斤的药性。只是是她不通医理,只能去除药性,化作最纯粹的精华,美容养颜。
但她知道,夕颜与曼陀罗十分相似,而曼陀罗能致幻。
夕颜,就是牵牛花,而曼陀罗,则是喇叭花,小时候,在村里她傻傻分不清楚二者。
苦艾,也能致幻。这两种草生存力极强,她只找了三个废弃荒凉的宫室,便得到了想要的。
余莺儿看中准备的东西,心绪冷静下来。
她凝神静气,没注意华妃在说什么,专注地使用能力,抽出精华,正要往华妃鼻下一送。
突然——
“皇上驾到————”
余莺儿瞬间收回曼陀罗精华,唉~,看来这好东西,还是要皇上来享受了。
华妃又喜又惊,连忙起身下榻,快步上前行礼。
“都起来吧。”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在余莺儿听来,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没多什么威严,高不可攀之感。
余莺儿按捺住上扬的嘴角,咬牙忍住激动。她的计划,终于布上正轨了。
不过,得宠后,她一定要找面扇子或是颜色深的手帕,关键时刻,遮住自己的表情,以免隐藏情绪功夫不到家,被人看透。
皇上执起华妃的手,拉着她分坐在榻上,看着跪在碎瓷片中的狼狈可怜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问道,“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