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此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晚上,彩环奉大娘子的吩咐来请盛紘,说是有事要让主君做主,盛紘有些奇怪,内院的事基本都是大娘子做主,这又有什么难办的事了?只好说忙完就去葳蕤轩。
盛紘来之前,刘妈妈早已经安抚了好半天大娘子,让大娘子别一着急起来就口不择言,大娘子知道刘妈妈是为自己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盛紘进了屋后,大娘子努力让自己面部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官人来了。”
“你说有事让我做主,有什么事啊?”盛紘问道。
“还不是长枫的事,官人昨天不是和我说,他们小两口好像分房了,让我这个做婆母的多关心关心,如果有什么矛盾帮着化解。”大娘子慢条斯理道,“今天我问明白了,可是我实在不好做这个主,所以特意请官人来。”
盛紘看大娘子这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内心叹气,“你是我中开大门娶回来的大娘子,这内闱之事哪有你不能做主的。”
大娘子生硬的笑了笑,心道我真要是把长枫一顿骂,且不说他能不能听我的,你这做老子要是心疼儿子,再把我骂一顿,那我何苦来哉。
于是大娘子便添油加醋的把下午谢宁的话复述了一遍,“就是如此了。”
盛紘听得脸色铁青,一拍桌子,“这个逆子,枉我觉得他出去这些时日稳重了,竟还这样不长进……”说着他就起身打算去教训一番长枫,给他一顿好打,突然想到他是已经成了家的人,屋里有个女眷,不能再像没成亲时候那样动不动拎起来,来一通板子,盛紘气恼的看向大娘子,“长枫做出这样的事,你不好好斥责他,还要我做什么主,没得叫人家三儿媳觉得我们盛家家教不严,回去如果抱怨给娘家听,我们盛家成什么人家了?”
大娘子挑了挑眉,“这种事,便是亲儿子,我做母亲的也不好扯着儿子的耳朵骂吧,何况……”
大娘子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长柏也不干这种事,我实在没这经验,这才一时没了主意。”
盛紘一时语塞,让嫡母管教儿子不去烟花柳巷之地,确实不好张嘴。
盛紘深深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说长柏,长枫虽然和长柏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可到底他们都姓盛,都叫你一声母亲,你也该尽母亲之责,悉心管教。”
“官人教训的是。”大娘子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那现在该如何呢?”
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盛紘总怕他们因为是庶出,大娘子又脾气暴躁而备受委屈,不敢让大娘子多插手,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大娘子虽然不会短了他们的吃穿,可也不会有什么疼爱教诲,几乎无人母之责,盛紘同样觉得大娘子私心用甚,不够称职。
“把长枫叫过来,你是他的母亲,无须避讳,我们一同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盛紘又坐了回去,把冬荣叫了进来,“你看看长枫在不在书房里,如果在,把他叫过来!”
冬荣领命去了,大娘子看着一脸怒意的盛紘,也不好再一副看笑话的样子,装出满脸的同仇敌忾,等着长枫过来。
不一会儿长枫就进来了,见盛紘与大娘子冷着脸,小心翼翼的请安道:“给父亲母亲请安。”
“你还给我请安,我看我倒是应该把你供起来啊。”盛紘冷笑一声,长枫心里一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怎么说这样的话,儿子……”
“我原瞧着你在穰县三年多少有些长进,厚着脸皮求人把你调回了京,这里头还有谢家的人情,要不是谢家看你是他们的准女婿,人家肯为你铺路?你可倒好,成亲月余就去喝酒狎妓,乐不思归,你良心何在?你从前读的书,学的道理,都学到哪去了?”盛紘指着长枫,大声斥问道。
“我,我没有,父亲我冤枉,我是喝了点酒,可我没有狎妓,更没有乐不思归啊。”长枫大声反驳道。
盛紘皱了皱眉头,看向大娘子,大娘子一拍桌子,“你媳妇亲口说的,还能冤了你不成?休要为了逃避鬼扯!”
“宁儿本来就是冤枉了我……”长枫嘟囔道。
“你说什么?”盛紘扭过头来问道。
“儿子是被邀着喝了点酒,后来众人都说去……水仙居……”长枫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大娘子,赶紧道:“儿子真没有狎妓,只是身不由己,应酬而已,父亲应该明白的,和而不同嘛。”
盛紘有些狐疑的看了长枫一眼,他这儿子真能那么洁身自好?
“父亲……我真没有……”长枫哀嚎,“儿子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与妻子新婚期间如此吧。”
“那三儿媳妇怎么说你狎妓?”大娘子紧抓着这点不放。
“我就是怕宁儿知道我去那种地方生气,才遮掩了下不敢告诉她,谁知道她非说我身上有女人香味,儿子被逼无奈才只好说了实话,宁儿果然生了气,便说……我骗她,就把我……”长枫不好意思说自己被赶出来了,委屈巴巴道。
盛紘听后气倒是消了不少,男人嘛,官场上应酬也是司空见惯,何况这小子虽然有些花花心思,但是本性还是老实的,平日犯了错眼睛总是东瞟西望,现在眼神澄澈,应该说的是实话。
“虽然如此,大丈夫讲究修身齐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内宅不宁,便是你无能,还连累父母为了你的事生气担忧,就是你不孝。”盛紘自然不能说自己体谅长枫,放他离去,讲了些道理出来,“罚你回去抄一篇《礼记》来,好好体悟先贤智慧,明天给我。”
“是。”长枫怏怏的垂下头,怎么与妻子有了不愉快还要抄书啊。
“去吧去吧。”盛紘不耐烦的挥挥手,“抄书之余,与你娘子说清楚,毕竟人家才嫁了来,你就放人家空房冷落,这也不是人夫所为。”
“没错,夫妇和顺,才是兴旺之象。”大娘子适时插上一嘴,本想说你看你二哥哥夫妇,努力的压抑住了。
“父亲母亲说的是,儿子告退。”长枫拱了拱手,垂头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自己院子门前,才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