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回了盛家后,白日赵策凡上朝,整顿军务,墨兰除了盯着新宅子的修缮,便时不时与明兰,如兰一同玩玩,倒像回了做姑娘的时候了。
在自己家中是松快,做为外嫁之女,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去给大娘子请安,时不时拜见一下,再与姐妹们说说笑笑也就过了,并且在家中,小娘还叫厨房时不时炖了燕窝和阿胶送来。
可是她总想起悬在心中的旧事,再好的滋补品也比不上心中舒畅。
这日,墨兰在宁懿阁吃完午饭,陪在宜修身边说话。
“瞧着你如今也显怀了,真好。”宜修和蔼的笑着,时间过的真快,她时不时还想起墨兰刚被领到她院里时那小小的模样,一转眼她也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
“现在偶尔能感受到他动呢。”墨兰笑得温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都好。”宜修笑道,“你还这么年轻,姑爷又对你一心一意,以后必定是儿女双全的。”
墨兰心中暖融融的,看着宜修望着自己肚子慈爱的目光,忽然有了个念头。
关于自己阿娘的事,外人只能算风言风语,可是父亲,大娘子和小娘一定知道真相。
可是,小娘会告诉自己实话吗......
宜修见墨兰陷入深思,“墨儿?”
“嗯?”墨兰回了回神,决定委婉的提起此事。
“小娘,你有身孕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里很不安定?”墨兰轻声问道。
宜修微微挑眉,知女莫若母,她早就看出墨兰这些日子精神不似往常,可她不肯说,宜修也不会追问。
“怎么个不安定?”
“就是......”墨兰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娘,你还记不记得我生母,林小娘?”
宜修笑容不变,“自然是记得的。”
墨兰见宜修未再多说,续道:“我......也不知怎的,有孕后,总是会想起我生母小娘,我心里......”
原来是为林噙霜的事,宜修抿了抿嘴,“孕中多思伤身,你还是静心养胎的好啊。”
“我也想静心,可我静不下来。”墨兰有些痛苦的摇摇头,忽然扯住宜修的衣袖,“小娘......我生母林小娘,真是自缢而亡吗?”
宜修料到墨兰不知从哪听了消息,微微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我......我听了些说法,心里害怕。”墨兰不敢对视宜修双眼,低下头来,“小娘,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就信。”
宜修本想含糊两句把事情推脱过去,可墨兰明显是听信了外面的话有所怀疑,自己如果再遮遮掩掩的,倒好像自己心虚。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如今怀疑到自己身上,宜修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此事就算有自己推波助澜,可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如果不是林噙霜自甘下贱,谁还能逼她不成?
思及此处,宜修索性让墨兰知道个清楚明白。
“墨儿,你......当真要知道?”宜修欲言又止。
墨兰见宜修这样说,那就肯定是另有别情,坚定道:“是,小娘,我一定要知道,否则我心里总是惶惶不可终日,真的很难受。”
“可是,小娘只怕你受不住啊,你听话,等你平安诞下孩子,小娘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宜修继续劝道。
“小娘,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日思夜想,不同样耗费心血精神?求您了......”墨兰哀求道。
“唉......”宜修长叹一声,叫人把门关上,才缓缓道:“你小娘,的确不是自尽,她......是被你父亲下令......”
果然。墨兰心道,“那......为什么呢?是因为父亲嫌弃我小娘不清白了,所以才......”
宜修沉默着点点头。
“可是,我小娘也是被迫的啊,父亲怎么,怎么能......”墨兰说着说着,眼泪滑落下来。
“不是的,墨儿,你别怪你父亲。”宜修也怕墨兰真的受不住,将她揽到自己身边,“你小娘......不是被迫的。”
墨兰暗暗捏紧了拳头。
纵使她已经从别处听来了这消息,可被亲人证实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宜修见墨兰虽然痛苦却不惊讶,想来她之前听说的也是这事,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不对,这不对。”墨兰突然弹起,“我小娘才华横溢,精通诗书,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旁人?”
墨兰情急之下险些把游商说出来,立刻改口。
“你小娘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事我也不是亲眼见的,是大娘子和你父亲处置的,想来不会有错。”宜修为墨兰顺着气,“好了,好了,事情你也知道了,虽然......但到底是多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你父亲对你和你三哥哥也并没有因为你小娘的事而薄待,你也不要为此自苦 ,伤了自己身子。”
墨兰缓缓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娘心疼我,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明白,我小娘,放着官宦人家的妾室不做,与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许是在外面过得苦吧。”宜修淡淡道。
“那......我小娘又为什么出了盛家呢?”墨兰想着既然已经问了,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宜修知道墨兰早晚会问到这里,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如果小娘说是因为小娘,墨儿会不会恨小娘?”
墨兰的眼睛忽的睁大,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
“您......说什么?”
“你小娘之所以会被逐出盛家,是因为我。”宜修摇头叹道,“既然与你说了,如果你记恨小娘,小娘......能理解,不怪你。”
墨兰想起当年,自己与三哥哥去寻林小娘,却见着她被拖出去的场面。
“小娘......”墨兰几度深呼吸后,挣脱了宜修的怀抱,跪在宜修面前开口道:“承蒙您养育多年,恩重如山,女儿绝不敢忘,女儿此番问话已是不敬,可是......女儿真的,真的想知道真相,求您告知。”
宜修苦笑一声,看来她是把自己当作害林噙霜得如此悲剧的始作俑者了。
“也罢,你长大了,起来吧,地上又冷又硬的。”宜修整顿了下情绪,“既然你觉得无碍,那小娘就说给你听。”
“谢谢小娘。”墨兰郑重道,虽然站了起来,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再不肯坐回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