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了墨兰在身边,赵策凡回京的路上脚步放缓了许多。
墨兰怕赵策凡耽误了朝中大事,催了好几次,赵策凡始终不为所动,问急了就说,朝廷离了他照样平稳,可墨兰和肚里的孩子要是出什么事,他就算活着,也只是具行尸走肉。
墨兰听不得这种话,便也不再劝,两人只当游山玩水一般,慢慢的往东京赶。
这日,终于走到了京城近郊。
“墨儿,前面有个庄子,咱们在这里歇上一会儿,吃点东西,下午再进城也来得及,你说呢?”赵策凡问道。
“凡郎安排就是了。”墨兰没意见,待马车快到庄子时,赵策凡叫人去前面庄子看了看,不一会儿,露种匆匆跑回来。
“姑娘,姑爷,还真是巧,这里正是盛家的庄子呢。”
“是吗?”墨兰微微一笑撩开帘子看去,脸色顿时大变。
正是墨兰生母林氏多年前住着的小柳庄。
“看到什么了?”赵策凡叫墨兰脸色惨白,也撩开帘子看去,不过是个平常的庄子,没什么不同啊。
“我……”墨兰说不出话来,赵策凡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特别之处,可他几乎从未见过墨兰如此失态,连忙将她抱住。
“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赵策凡柔声安慰着,抚摸着墨兰的后背,“你若不喜欢,我们便不在这里了……”
“不。”墨兰轻声打断道,“就在这儿,也许……是缘分吧,该让我阿娘见一见你……”
“阿娘?”赵策凡反应了一下,是了,盛家院里那位卫小娘是墨兰的养母,听说她的生母姓林,早就故去了。
莫非墨兰的生母竟埋骨在这郊外庄子里,赵策凡有些惊讶。
京中多有道观庙宇,一般情况下,京中官宦人家不能入祠堂的人去世了,都会把牌位放在其中,时时有人看顾,也方便人来祭奠供奉。
而墨兰的生母生了一儿一女,按理说,去世后受个好供奉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会单单撇在这里呢?
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赵策凡看墨兰脸色差的很,提议道:“墨儿,不然我们吃些东西再去吧?”
墨兰摇摇头,“我吃不下。”
“多少吃些,你这脸色,让阿娘瞧了也会为你担忧的,对吗?”赵策凡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你阿娘,可别叫她老人家觉得我这女婿亏待了她的好姑娘。”
墨兰勉强笑了笑,“也……好吧。”
墨兰并不想让盛家知道自己来祭祀生母,特意嘱咐露种和云栽不要对小柳庄人提及自己是盛家人的事,只当是个普通过客,来讨个茶饭吃就好了。
庄子里虽然没有正经的酒楼,但也有供客休憩的茶摊,入了庄子后,赵策凡扶着墨兰下来,坐在茶摊要了两样茶水果子。
“娘子这是怀了身孕吧?”茶摊是由一对上了年岁的老夫妻经营,那婆婆端上茶来,对着墨兰和蔼笑道:“我特意给娘子做的茶淡了些,娘子吃好。”
“多谢。”墨兰笑了笑,点头示意。
“两位贵人是从哪来啊,我们这最近少有外人来呢。”那婆婆笑着聊起家常来。
“我们……是回乡探亲。”墨兰淡淡笑了笑。
那婆婆见这小夫妻俩都不愿多说,便识趣退下。
墨兰没什么胃口,强逼着自己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其实……我又想了想,之前我来时,都是坐着马车,一直把我送到那里,如今没有个认路的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墨兰低声隐晦道。
“这里既然姓盛,总该有人知道的。”赵策凡轻声回道,被一旁的老大爷听见了一星半点,乐呵呵的回道:“两位贵人是在找什么吗,我和我老婆子在这呆了一辈子,这庄子里的事什么都知道。”
赵策凡与墨兰对视一眼,墨兰思索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老爷子,我们想为故人洒扫祭祀,不知道这里有无墓群?”赵策凡拱手道。
“哎呦呦,贵人怀着身子呢,竟不嫌忌讳。”老婆婆往衣服上擦了擦水走过来,“庄子西面倒是有坟地,不知道你们要祭奠谁啊?”
“嗯……”赵策凡有些迟疑,墨兰接话过来,“这庄子的东家十余年前送了位妾室来,后来死在庄子里了,婆婆可知道她的坟在哪?”
“东家……”老婆婆歪头想了想,张口欲言,偏又说不上来,老大爷一拍大腿,“老婆子越发不灵便,不就是盛家那个妾吗,好像是……姓……”
“姓林!”老婆婆接过来,得意的斜睨了老大爷一眼,“她啊,不检点的很,没和庄子里的人葬在一起……你们找她做什么啊?”
老婆婆心直口快,墨兰的脸色却立刻阴郁下来。
赵策凡眼见不妙,握住墨兰的手,“我……我与盛家一个人是故交,他曾经受这位小娘的恩惠,但是自己出不来,便拜托我们夫妇有机会帮他祭祀一下,受人之托,还请婆婆告诉我们位置在哪。”
“啊……这样啊……那妇人的坟在义庄北面,你们过去就能看见,不过啊,贵人怀着身子,其实把那妇人的灵位从义庄里请出来,擦拭擦拭,燃几根香也就尽了心力了,何苦为这样的人……折煞了自己才不好……”老婆婆指路后,苦口婆心的嘟囔道。
赵策凡握着墨兰的手,发觉墨兰的手越来越凉,甚至有些发抖,忙拱手道了句谢,扶着墨兰又回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