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到了康家,被人领着入了后院厅堂内。
不一会儿,康王氏尖声笑着出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我这嫡亲妹子,真是稀客啊。”
康王氏见着王大娘子并不算痛快,前几个月,她想去盛家做客,被三挡两推的,康王氏只觉得自己妹妹用那一百两银子填了自己的嘴,再不肯帮忙。
她自小骄傲,不曾想也有被自家亲人嫌弃的时候,还是自己从前看不上的小妹妹,这种滋味叫她实在郁结难舒。
现在她上门来,自己虽不会避而不见,却也要阴阳怪气的嘲讽两句。
大娘子见康王氏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撇撇嘴。
“大姐姐,我今天过来,是想找你说说话的。”
康王氏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想是在家受了委屈,来找自己诉苦了,“怎么了,与你那素日温存的官人吵架了?”
温存个鬼,大娘子心里骂了一声,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康王氏听着大娘子絮叨,满脸激愤,本想讥笑一番,也替她出两个主意,忽然心里一动。
王大娘子为她的如兰着急,康王氏同样为她的康元儿担忧。
先前她便动过把元儿嫁回王家的心思,可王家那边却没个正经答复,后来母亲说,若弗先前也来打听过,有把如兰嫁过来的意思。
王家适龄的公子唯有一个,她那位嫂嫂虽说不乐意,最终应该也拗不过王老太太,会叫自己儿子娶其中一个姑娘。
如果叫她选,似乎选如兰的机会大些,毕竟如兰的兄长得力,两个都已经中榜入仕了。
如果如兰嫁了那个姓方的穷小子,元儿不就能嫁回王家了吗?
这般想着,康王氏摆出笑脸来,“我当是为什么,这事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啊?”大娘子说的口干舌燥,正喝着茶润一润喉咙打算继续诉苦,听到自家姐姐这话愣了一下。
“这事还不大?华兰和长柏都不用我操心,能叫我操心费力的也只有如兰的婚事了,这事如果不稳妥,我都对不起做这孩子的母亲。”大娘子龇牙咧嘴道。
康王氏心里好笑,温言道:“你这心思我能不明白吗?活到咱们这岁数,别的都靠边站,只有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是啊 ,那你还说不值得。”大娘子不明所以道。
“可我刚听你说话的意思,不过是你那好官人看好一位门生,想把如兰许配给他,这事也属常见,你何必动这么大气?”康王氏笑吟吟道。
“不是,不是,他不是一般的门生,我不是与你说了吗,他是我们家卫小娘的外甥......”大娘子着急反驳道,被康王氏打断。
“那又如何,你怕她摇身一变,成了如兰的长辈,敢给你气受?”康王氏尖着嗓子道,“这妾就是妾,你说的那姓方的孩子,终究是姓方不姓卫,说不定他自己也嫌弃有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亲戚,要是能和家里的主母攀上关系,你猜他还搭理不搭理那做妾的姨母?”
王大娘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木讷的开口:“好像,好像那个姓方的小哥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醒醒吧,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老的少的都一样。”康王氏摆了摆手,“反正呢,你是强不过你官人,那听了他的安排,把那卫小娘的亲戚抢来你身边,叫他想要升迁还得听一听我们王家的话,这不也是很好的一步棋吗?”
“不对。”王大娘子突然正色道:“这是如兰的婚事,什么棋不棋的,我不能为了和卫恕意斗气,毁了如儿的终身幸福。”
康王氏挑了挑眉头,难得这次大娘子没被她忽悠,转了个心思又道:“既然你不是和你家那小娘斗气,为什么不肯把如兰许给那门生?”
大娘子垂头想了想,“如果抛去他是卫恕意的亲戚这一层......他家不过是乡村野夫,没钱没权的,还有,他们虽然都夸那孩子上进,可是上进的人多了,各个都能像我家长柏一样年少中榜?总不能叫如兰陪他一起蹉跎岁月吧。”
康王氏听大娘子埋怨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家长柏一句,扁了扁嘴:“你觉得他配不上如兰?”
“他当然配不上我的如儿啊,如儿就算高嫁不得,总能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吧,凭什么要低嫁给他?”大娘子说到这更是生气,“大姐姐,要是大姐夫把元儿许给他看好的一个门生,你能乐意?”
康王氏脸色颇有些不自在,康家如今气息奄奄,康海丰那个混账羔子整日沉迷酒色,哪来的什么门生。
她轻咳了一声,想起自己的目的,强行摆好脸色道:“你要是说家世,那你当初被父亲母亲许给妹夫时,妹夫的家境和咱们王家也没法比啊。”
王大娘子这时的确哑口无言。
她也是低嫁来的,做大娘子这么多年,虽然也生气,也难过,但也很有一些温馨幸福的时刻。
官人待自己,不能算特别好,但绝对有几分夫妻真情在。大娘子对于这点还是笃定的。
而这些情分中,自然也有自己从王家低嫁过来,娘家有助力的关系。
如兰脾气的确像自己,她自己也没有攀高枝的想法,低嫁到一户人家,夫家敬爱,不受欺负,也不是不行......
大娘子神色逐渐软下来,康王氏见大娘子神情松动,继续忽悠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方家哥儿是个有前景的,说不定如兰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说是不是?”
至于眼前的好日子,还是让给我的元儿吧,康王氏心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大娘子本来是想叫姐姐与自己同仇敌忾的,不曾想反被这样一顿劝,到离了康家上了马车,脑子还是懵懵的。
这么说来,这婚事是可行的?如儿......要嫁给方家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