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宁懿阁却没有点灯,屋内暗沉沉的。
宜修手中摆弄着琥珀手串,斜倚在窗边,望着半圆不缺的月亮。
今天的盛家自然是热闹非凡,可于宜修而言,到底是有些冷清了。
宜修觉得自己在盛家呆了这么多年,对于这点早该适应了才是,可墨兰成亲的热闹与她无关,让她的心里很不舒坦。
毕竟她养了墨兰这么多年......何况由今日思及日后,明兰出嫁,长楷娶妻,自己都只能孤单单的一人独坐后院。
她怎能不觉得失落,偏偏又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墨兰在王府呆的习惯不习惯,有没有出什么差错......宜修忍不住担忧起来。
吱呀......大门传来声音,宜修没有回头,只微微皱眉道:“不是说无事别进来打扰我吗,有什么要紧事?”
“意儿不高兴了?”竟是盛纮的声音,宜修心里一惊,忙转过头去,慌张的要从榻上下来行礼。
“别下来了。”盛纮按住宜修,自己也坐上了榻,将宜修揽到身边,“我过来见屋里黑漆漆的,下人们也都在外面站着......墨兰嫁人了,你心里舍不得,是不是?”
宜修听着盛纮轻声的询问,忍不住红了眼眶。
“嗯......”宜修点点头,“总想着,怕她做了什么不周到的自己还不知道,怕她受委屈......”
“我知道,我都知道。”盛纮抚了抚宜修的后背,安抚道。
“三郎怎么过来了?”宜修抽了抽鼻子,疑惑道。
她觉得盛纮该在外面忙活,或者忙完了该陪着大娘子在葳蕤轩坐着才是。
倒没想到这时间他会过来。
“客人们都已经送走了,墨兰一直住在你院里,现下她嫁了人,你一定很不适应,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盛纮柔声道,“果然了,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娘子独坐窗前。”
宜修靠在盛纮怀里低低的笑了一声。
“墨兰这位夫婿是她钟意的,你也喜欢,今日她的婚事办的体面尊贵,再没什么不好的。”盛纮劝道,“今天是墨兰的喜日子,你是她的亲小娘,可不许再哭鼻子了?”
“是,是妾身不好。”宜修听着盛纮的语气像哄孩子一般,抹了抹眼泪,“三郎说的极对,想着墨兰有了可托付一生的夫婿,我这心里是高兴,可是这日日在眼前的姑娘走了,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便是如此了。”盛纮为宜修这份拳拳之心感动不已,说句老实话,他对墨兰的心,都未必有恕意对墨兰的心意重。
看见墨兰,他总会忍不住回想起当初他与林噙霜浓情蜜意的幸福时光。
而想起那段时光之后,免不了的就会想起林噙霜于庄子上与人通奸,和自己撕破脸皮的事。
只要想到当初她说的那些刺心的言语,盛纮就觉得当初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可怜又可笑,对林噙霜的恨意便又深了一层。
唯一庆幸的是,她早早的揭破了自己的真实面目,长枫和墨兰没有在这贱妇手中养大。
不然他的这一双儿女,将会被教成什么样子?盛纮都不敢想。
“明兰和长楷呢,他们去哪了?”宜修忽然想起,既然外面宴席散了,孩子们也该都回了后院才是。
“明兰回了寿安堂,长楷本是要回来的,我......叫他去向长柏长枫请教功课去了。”说起两个孩子,盛纮倒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明兰和长楷都想要回宁懿阁看看她的,被盛纮一个个拦下了。
几个孩子过来是会叫她有所安慰,可是......他想亲自来看看恕意,与她说些知心话,总不能叫孩子们看着吧?
“请教......功课?”宜修忍不住笑了一声,长楷难得回来清闲一天,却被盛纮又指派了功课,心里该是很无奈的吧?
盛纮也笑了笑,将宜修抱紧了些,低声道:“恕意......谢谢你。”
“谢我什么?”宜修想要抬头看向盛纮,却被抱的更紧,无法动弹。
“你为墨兰做这么多,我知道,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我。”盛纮深情道,“你的一番苦心我都理解......我心里......”
盛纮长舒一口气,“日后哪个孩子要敢不尊敬你,不孝敬你,我就拿大棍子把他打出去。”
宜修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己将墨兰养到出嫁这一日,才向盛纮和王若弗证明了自己的善心慈念。
往日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他们一定对自己多有不放心吧?
盛纮怕她两面三刀,苛待孩子,王若弗盼着她佛口蛇心,好对她发难。
自己不必解释什么,墨兰圆满的归宿,就是最好的力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