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承站了许久许久,甚至不知怎么回到的自己屋子,第二日他便发了高热。
他在梦里的世界似乎来回转换,一会儿他仿佛身居雪山之上,冰冷刺骨,一会儿又仿佛身处火海之中,热的喘不过气来。
而在这些世界里,他总是走着走着,便远远的看见一抹熟悉的鹅黄色衣衫,正如从前去北郊梅苑一般,她跑着,跳着,转过身来,言笑晏晏。
他想凑近些,想喊她的名字,她又突然一把推开他。
“胆小鬼!”
方海承倒退几步……对……自己不该再纠缠如兰……
这一冰一火,双重梦境,方海承找不到出去的前路,好生折磨。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这声音……是……是……姨母?
方海承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头有火在烧,出不来声音。
“小娘,承哥儿醒了。”若霞见方海承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欣喜道。
宜修连忙从外间屋子进来,满脸焦急,“承儿,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嗯……”方海承想点头,轻轻颔首却觉得天旋地转。
宜修看出方海承的不适,“快别说话了,来。”宜修从若霞手里接过杯子,亲自把水喂到方海承嘴边。
“润润喉咙吧承儿。”宜修看着方海承苍白的脸,心下恼火,前两天她叫方海承来她屋里吃饭,见这孩子还精神奕奕的,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一定是底下人伺候不当心。
方海承喝了两口水,喉头的燥热舒缓了些,哑声道:“姨母……你怎么来了?”
“你烧了好几个时辰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宜修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的两个小厮,恼怒道:“你身边的人实在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竟不知道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叫郎中,而且我问他们你为什么突然发高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都不知道,这样的小厮我们盛家养着干什么?全给赶出去!”
“卫小娘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外面的小厮听到了发落,慌忙磕头求饶。
“不许吵了方公子休息,都出去!”不等宜修说话,若霞便已走出去厉声道。
“姨母……咳咳……不……不怪他们……”方海承怕他害得身边的小厮立刻被赶出门,急着开口,被自己呛了一下,宜修连忙为他顺了顺胸口,“别急,别急,慢慢说。”
方海承止了咳嗽,有气无力道:“姨母……不要责怪他们,他们都是照顾我很周到的人,别赶他们走……是承儿自己……自己昨夜睡不着,出去走了走,可能着了风……这才……”
“好……既然你为他们求情,那姨母不赶他们出去就是了。”这种小事宜修自然顺着方海承的意,叹了口气,见那几个小厮还跪在外间,提高了声音道:“这次是方公子为你们求情,你们才免受责罚,如果再有下次,你们便不用在盛家门里伺候了!”
“是……多谢方公子,多谢卫小娘……”
两个小厮连连道。
宜修听着心烦,叫若霞带他们出去,一个煎药,一个准备湿帕子。
“承儿,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虽然现在白日里还有些燥热,可夜里还是挺凉的,出门散心该多加件衣服才是。”宜修一边说一边为方海承换了一个湿帕子,“你可不知道,姨母见你这样有多担心。”
“让姨母操心……是承儿……咳咳……的不是……”方海承很是愧疚,直觉性的想起身,被宜修按住。
“你好好躺着,别乱动,这两天也别看书了,好好歇一歇,我看你也不一定都是风吹的,许是太累了。”宜修微微皱眉,苦口婆心道:“离下次科考还有两年多,实在不用这么早就三更睡五更起的刻苦,熬坏了身子,就是当了状元也没趣儿。”
“是……姨母教育的是……”方海承无力反驳,微微喘着粗气,心里却想着,他若是能考了状元,怕是真能将如儿娶到手吧……
宜修见方海承这般模样,多说话也费精神,便止了唠叨,“再睡一会吧,一会药熬好了,姨母叫你起来喝。”
方海承轻轻点头,低声道:“姨母平日忙,不用一直盯着我……我没事……一会吃了药就好了。”
“不行。”宜修直接拒绝,“你都病成这样了,什么事比你生病还重要?傻孩子,你就是想的太多心思重,快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会吧。”
方海承也实在没力气再多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宜修看着方海承一脸病容入睡,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她很怕孩子发高热,纵使方海承严格意义来讲已经不算孩子了,可她一听说发高热,便立刻丢了手中账册跑来方海承房间,
她的弘晖就是高烧烧的浑身滚烫,不治而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刚刚跑过来,见方海承惨白着一张脸,头上贴着湿帕子降温,害怕的手都在抖。
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卫小娘慈母心肠,在乎自家后生,倒也没有过多揣测。
还好……方海承年龄大……他不是弘晖,不至于烧的迷糊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要是承儿在盛家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对得起她妹妹恕萍啊。
想到这里宜修真的后怕极了,深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