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了朝,盛紘直奔宁懿阁用早饭。
“三郎来了。”宜修笑的柔和,仿佛前两天的冷待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盛紘坐下来,见桌上依旧准备着他的碗筷和最合口味的小菜,“这两天我都没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呢?”
“妾身不知道三郎要来,只是把三郎的是放在心上,每日都备着。”宜修情真意切道。
其实宜修早就料定,墨兰婚事大定,自己是墨兰养母,盛紘怎么也会亲自来对自己知会一声的。
“你有心了。”盛紘明显被宜修的用心感动,脸色和缓许多,“坐下,咱俩一起吃。”
“好。”宜修坐在盛紘身边,为他添了一碗豆浆。
“墨兰的婚事,你可知道了吧?”盛紘瞥了宜修一眼。
“是啊,阵仗闹得这么大,妾身想不知道也难啊。”宜修柔声道。
“那,你可高兴了吧?”盛紘口吻颇有几分责怪意味,宜修装作毫无察觉,只淡淡一笑:“墨儿婚事耽搁了许久,如今终于定了,自然是高兴的。”
“我不是说她婚事定了,而是说她嫁到王府去……”盛紘叹息一声,还是把话说了个明白,“你啊,只看到王府光鲜亮丽,富贵无极,就想让墨兰嫁了去,可你不知道这王府里人多事杂,上有地位尊崇的公爹婆母,中间又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妯娌小姑子纷杂不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宜修反问道:“三郎何故认为我是想贪图荣华富贵才想叫墨兰嫁入王府?”
“你……你先前不是就赞成墨兰嫁给赵策凡吗?”除了因为赵策凡是沂王公子,还能因为什么?
宜修摇摇头,“妾身是赞成墨兰嫁给赵公子,却不是因为王府的缘故。”要说王府有多少污糟事,她宜修可比盛紘知道的清楚多了。
“墨兰养在妾身膝下多年,妾身看的出来,她心仪这门亲事,妾身只是单纯想叫墨兰如愿罢了。”
“叫她如愿,也不能事事依着她啊?婚姻是大事,全由着她喜不喜欢哪行?”盛紘不赞成道,“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哪能这么纵着孩子?”
“也不是妾身放纵,本来妾身就是在赵公子头次上门提亲后才知道的这回事,除去墨兰喜欢,妾身也觉得这孩子挺有担当的。”宜修温言,“后来听三郎说起他家情形,其实妾身也不愿让墨兰嫁了去,正如三郎所说,他家情况那么复杂,墨兰只怕应对不了。”
“嗯……”盛紘看宜修也不是想拿墨兰卖好,心里舒服了不少,“那后来你怎么又愿意了呢?”
“一来呢,后面沂王亲自上门提亲,足可见得赵公子对咱家墨兰还是上心的,并且这孩子有恒心,不是碰到挫折便搁在一旁不理的。”宜修解释道,“二来吧,先前三郎说赵策凡在他们王府中地位低,不受宠,是个不起眼的儿子,可他却能叫他父亲屈尊降贵来咱家……要么是王府底细纷乱,三郎打听的未必准确,要么……便是这沂王孩子虽然多,却对每个都上心,每个都有安排。”
“总之,不论哪个可能,赵公子也都不是个寻常孩子,他又肯对墨兰上心,就算王府纷乱不清,想来他也可以护住墨兰的。”
“唉,如此是最好。”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盛紘自然也希望一切向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他总不能一步不离的守着墨兰啊,在后院,终究还是女眷们相处的多。”
“咱们墨儿也是跟着宫里的孔嬷嬷学过一阵子的,不至于露怯吧?”宜修笑笑,“何况……三郎你这两日没来不知道,墨儿虽然不会违背你的安排,可是自从那天你说要拒了赵家,墨儿明显萎靡了不少……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这条路是她愿意走的,我们养育她这些年,也该听听她的想法,对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盛紘低声念叨着。
是啊,也许墨兰进了赵家,会过上极好的日子,有了沂王儿媳的身份,就连长枫,如兰,明兰,长楷的婚事说不定都能再上一层楼。
“我原想着你是溺爱孩子,没想到你想的如此豁达。”盛紘感慨道。
“三郎过奖,妾身也只不过是……站在孩子的角度来想了想而已。”宜修低下头来。
她只是从前便多次思索,如今借墨兰的事又想起了那个问过自己多次的问题。
如果自己可以再来一次,如果自己重生不是重生在这个世界,自己回到了未嫁给胤禛的时候,如果知道结果如斯,她还会嫁给胤禛吗?
从前她觉得不会,自己这一生,儿子夭折,再无所出,所爱之人又倾心他人,自己为何还要重复栽进同一条河流中?
后来她又觉得,会,纵使她经历那些苦难,可她的人生终究有数十年是极度辉煌灿烂的,大清皇后,天下人之母,她甄嬛是有后福,寻了个好儿子做助力,可不也究其一生都没做过皇后吗?
她才不信甄嬛没有遗憾,正如她的姑母,就算亲生儿子登上龙位,自己成了尊贵太后,不也会念叨着自己没做过皇后,想法设法的把皇后位置塞在她宜修手里吗?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还会嫁给胤禛,也许她的处事方法会变,可是她还是想陪伴着那个她最初爱上的男人,走上至高无上的地位,纵是前路荆棘满地,她也不后悔。
既明白了自己这心意,她为何不成全了墨兰的心愿?
日后享福也好,受罪也罢,都还是未知数。
可起码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嫁给赵策凡,那么日后再遇到什么,只要想到这是她自己的意愿,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墨兰眼界高,之前总让宜修担心她心比天高,命却不由己,在婚嫁大事上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不曾想她会被王爷的公子看中,还愿意娶回家做正妻……到底,墨兰还是比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