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低着头小跑着冲进了浴室,完全没听到胡雯问的那句:“哎你不拿睡衣的吗……”。
啊!
王一骄打开花洒,骂了一句“这他妈的造孽啊我操!”
太痛苦了。
她告诉镜子里的自己:千万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把人家扑倒,不能!!!
可她洗完澡出来看到胡雯乖乖地躺在她床上的身影,脑子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十八禁场面又泛滥了。
啊!太难受了,这他妈谁忍得住啊!
……不,她王一骄能,她可以的。
她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往自己床边走,鞋都没脱就躺下来平复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冲动。
“王一骄。”胡雯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哎!啊?”王一骄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问:当你喜欢的人在你床边不远的地方睡着,而你正在意|淫她的时候,如何不心慌呢???
王一骄脸皮没那么厚。
胡雯被吓了一跳:“你突然坐起来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啊?哦没事没事,别怕别怕,不好意思啊,”王一骄赶紧道歉:“你叫我有什么事儿吗?”
嘴上这么若无其事地问着,脑海里的画面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就像一个小偷偷东西被发现后的反应,难免惊慌。
她的脑中活动比偷盗更……难以启齿。
“我听见了校园里的一些舆论,”胡雯说:“说你打架……”
王一骄惊了一下,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没点传闻。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胡雯小心翼翼:“还说你……很可怕,不好惹,说脏话。”
“……嗯。”
都是事实。
胡雯笑了笑:“我听过你说脏话。”
“……什么时候?”她不记得自己在胡雯面前说过半个脏字。
“在宾馆的小沙发上。”胡雯说。
“额,那什么,是沙发太小了,有些烦躁。”王一骄喉咙发干。
“没什么的,”胡雯说:“你说脏话的时候……很帅。”
王一骄:“……”
“还有的,说你……”胡雯欲言又止,表情纠结。
“说我什么?”
“说你喜欢……喜欢女生。”胡雯小声地说。
“咳咳!咳咳咳!”王一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妈的,怎么什么都传!
一群傻逼玩意儿!!!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狡辩???
“我没有什么意思,”胡雯又说:“就是……”
王一骄定了定神,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笑了一下:“没关系。我是。”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僵。
胡雯沉默了。
“睡吧。”王一骄躺下去,关了灯。
“晚安。”
关了灯,王一骄却毫无睡意,心跳怦怦的,频率不见减。
她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一盯就到了凌晨,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02:34.。她正准备点开游戏,就听旁边床上的人动了动,叫了一声:“王一骄?”
王一骄手一抖,手机直直砸在了脸上。
“我操好疼……”她低呼出声,猛地刹住了接下来的话。
黑暗里,只有月光洒进来,旁边的人低声笑了一下:“是不是砸到鼻子了?”
“嗯,”王一骄闷声回答:“你还没睡啊?”
“睡不着。”
“真巧,我也是。”
胡雯问:“你为什么睡不着啊?”
因为想你啊,想扑倒你做些不让写的事儿。
王一骄口是心非,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可能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嗯,”胡雯说:“你多大啦今年?”
“十八。”
“昂,那我还比你大……一岁半呢。”
“嗯。”
已经是深夜,宿舍里漆黑一片,王一骄躺在床上,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床铺。
胡雯已经睡着了,呼吸轻浅。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对着那边的漆黑轻声说:“我喜欢你。”
心跳开始加速,这让她更加睡不着了。
王一骄翻身起来,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走到书桌前,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一个信封,牛皮纸的,里面是她写给胡雯的表白信,却没有署名。
是胡雯搬进宿舍的那天写下的,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她十八年来最温柔的温柔。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爱意呈幂函数的爆炸型开始疯长。
王一骄看着胡雯的书架,从最下面抽出一本书。
《高中作文指导》。
她把信封夹进书里,然后又塞回了最底层。
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呢?
听天由命吧。
让时间替她回答会更好。
王一骄一直觉得时间就是个妖怪,在你感叹“啊一节课怎么这么漫长啊好难熬”而一次又一次看表时飞快地掠走,像台风过境,眨个眼连它的背影都看不到。
开学第一周的第一天,第一节数学课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了课,王一骄看了一眼课表——下节又他妈是英语课!她最讨厌的就是英语了,单词又多又复杂,要想考高分就必须得重复“记”这个过程,不断的记了又忘、忘了再记、记了又又忘、忘了再再记……光是这个些个程序就足够烦人了,更别提实践了。她尝试耐着性子重复了前两个环节,记了十五个单词就坚持不住了。
他妈重复了两遍就能默写出来仨。
真缺德。
王一骄干脆趴在桌上睡觉。
没趴几分钟,有人拿笔戳了戳她的右胳膊,她潜意识嘤咛一声,躲了一下,紧接着那支笔又赶了上来,继续戳,有些誓不罢休的意味。
昨晚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头疼加上这么几下的戳,心里没由的有些烦躁,但她也知道旁边坐着的人是胡雯,于是王一骄调整了语气、压下烦躁后抬头看她:“怎么了?”
胡雯看出了她脸上的困倦,轻声说:“上课了。”
王一骄再次趴下去:“我知道,我困,补觉。”
“别睡啦,老师都来了,”胡雯的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上课了都。”
王一骄眼睛睁开一条缝,垂眸看着那只攥着她衣袖的手。白净而小巧,她暗自对比了一下她的手——嗯,十指相扣刚刚好。
她突然就不烦躁了。
胡雯见王一骄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终于坐起了身,翻出英语书翻到第一页,这才撤回了自己的手,看向讲台。
趁英语老师转身写板书,她上半身向王一骄那边倾了倾,压低声音:“别想上课偷偷睡觉哦,我会盯着你的。”说完还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隔空指着王一骄的额头,偏头眨了一下左眼。
啧。
王一骄:我他妈直接被我未来女朋友美得楞住,谁英语课睡觉?嗯?谁!哪个不懂事的不好好听英语课趴桌上睡觉?给我认真听起来!
王一骄就这么愣了几秒,然后右手握住了胡雯的两指,低着声音:“好,不睡觉。”
智商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怎么记得什么时候放开的手又什么时候下的英语课?满脑子都是胡雯。
啊胡雯好好看,啊胡雯真的好好看,天啊我好喜欢胡雯。
“骄哥?骄哥!”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骄哥!”
“咋?”王一骄转头去看,是辛远帆,此时一脸疑惑,而后又挂上那贱贱地笑:“[敏感词]呢?想得这么……”
王一骄一脚踹上他的小腿:压低声音警告:“少他妈放屁,滚开。”
辛远帆跳开,吹两声口哨:“啊你这一副春|心荡漾的……”
王一骄反手一本书就照着他的脸扔过去:“给爷滚。”
辛远帆倒退着跑开,差点撞上上厕所回来的胡雯,胡雯向后闪了一下,没碰上。王一骄站起身,瞪了一眼辛远帆,做了个口型:“滚”。
人终于是笑着跑开了。
胡雯长得很漂亮,这王一骄知道;胡雯的性格很好,文静而善良,这王一骄也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一个女生又漂亮又文静,是高中男生们心中的理想型。
所以从她转学来的第二周开始,桌仓里就开始出现粉色的信封、巧克力和其他小零食,校园论坛也挂着给她表白的帖子,甚至还有当面表白的。
对此,王一骄只感烦躁。
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这种让她抓狂的事情发生。
她也只是胡雯的同桌,说得亲密点是朋友是舍友,说得远点儿……也就是同班同学。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利。
所幸胡雯并没有答应那些男生,她将那些信都收起来放进床下的纸箱里,从不打开去看,她上论坛也从来不看表白的帖子,对于当面表白的也只是委婉的拒绝。
辛远帆坐在角落,基本能将全班的情况尽收眼底,他也更加确认,他骄哥绝对喜欢那个叫胡雯的漂亮女孩,而且看样子到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举动。
这怎么行,他骄哥的爱情,就应该由他这个死党兼青梅竹马兼好兄弟兼架友来守护!就当一次月老呗。
但这一整天里他骄哥的举动让他直接懵逼加疑惑加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骄哥一开口就怼人、十句有七八句都带着脏字的特殊技能怎么就消失了呢?骄哥习惯性的面无表情、标配的冷酷无情的眼神怎么也跟着消失了?这目光柔和如慈母、嘴角微微上扬的可疑弧度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现的??
微微一笑很倾城,骄哥一笑很惊悚。
更让他感到惊悚的,是骄哥的……
怂。
没错,就是——怂。
他这十八年就没见王一骄怂过!哪次约架不是操家伙就上?哪次不是硬着脑袋正面刚?哪次把人对面放在眼里过?根本就没正眼瞧过好吗!
可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骄哥的手一直放在漂亮姐姐的手边,小心翼翼地往过凑,一毫米一毫米地凑,妈的你倒是直接抓上去啊!你揪着人衣领直接扇耳光的霸气呢?不说霸气了,勇气呢?又没了??
骄哥一直在试探着向漂亮姐姐靠近,平均一节课靠近一厘米……看得他都急的要死,一把揽住或者一把抱住就那么难?逃课去网吧的时候怎么就敢在政教处主任的眼皮子底下□□出去呢??
……
当月老实属不易,辛远帆无语叹气。
偏偏他给王一骄鼓劲让她别怂直接上的时候,对方又变回了那个冷酷霸气爱怼人的王一骄,挑着眉给他说:“你不懂。”
草?
我不懂什么?不懂你的怂样子吗??
可骄哥本人偏偏不自知,还说这是什么——青春该有的青涩与美好。
切,明明就是借口!
这都开学第三周了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骄哥的手始终没有牵上漂亮姐姐的,骄哥的上半身也始终没有贴上漂亮姐姐的,骄哥……去你妈的爷当月老的热情都被消磨没了,爱咋咋吧,自生自灭吧,活该单身吧!
烦了。
可能那所谓的“专属于青春的青涩与美好”,只有在辛远帆遇到那个让他小心翼翼呵护的姑娘时时才会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