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花街,是和之国花之都中最繁华的地段儿。
在这里,有无数的酒馆青楼,有无数的赌坊当铺,更有着不计其数陷入风尘的男男女女。
这里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姑娘我不才,正是某青楼的头牌花魁。卖艺不卖身,凭本事吃饭。
我今天的客人,是现在坐在我面前这个暴发户般的男人。
他秃头谢顶,羽织下摆被乱七八糟地塞在阔腿裤之中,露出他金镶玉的腰带,以及屯满了肥肉的腰。
他是花之都某大棺材铺的老板,据说已经娶了一房正妻和三房姨太太。但是显而易见,他似乎仍然对他的后院并不满足。
我有意地从宽大的衣袖之中伸出皓白的腕,为他倒酒。我的手腕上抹着浓烈的香膏,浓到呛鼻。
我微微敛起眼神,有些委屈地问:“大爷最近来的不勤啊。您是另有新欢了吗?”
他嘿嘿傻笑,目光游离。
“哪有哪有?小紫,我爱你呀,爱到魂都要丢啦!我一见到小紫姑娘你,就浑身发飘,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忘光啦!”
他把手搭上我的手腕,手指在我皮肤的细腻之处摩擦。他笑的傻,见牙不见眼,猥琐劲儿几乎要溢出来。
我把脸孔再一次凑近,对着他露出了自己向来满意的侧脖颈。
“那您可要常来。您这几天神龙不见首尾的,可都快叫我想死了!”
我伏在他怀中,挤出几滴眼泪。那冤大头惊慌失措地哄着,老男人独有的酒臭味萦绕在我的鼻尖。
说实话,挺恶心。
但是我愿意忍。为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为了那一段二十年前离奇的预言,为了那一缕微茫如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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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哭又笑又装可怜,使出浑身解数,好歹是从他身上又薅下来了不少钱。
子时三刻,我家青楼准时关了门。我关上屋门打开窗户,手握雕花栏杆,俯视着下方渐次熄灭的灯火。晚风袭人,其中夹杂着喧闹的丝竹,以及艺伎游女们送别客人矫揉的尖声调笑。
我在风中抚了抚鬓角,点燃水烟杆儿,抽了一口,脑海中被尼古丁带来了几分清明澄澈。
“小紫。”
有人在唤我。
我回头。我的老板睡眠狂死郎打着哈欠靠在我的门口,狭长的凤眼含着一如既往地倦怠。
“今个赚了多少钱?”
我从身前的小桌上拎起沉甸甸的钱袋,冲他晃了晃。
“不多不多,二十万贝利,够你发一阵子的了。”
他走了过来,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我头上的钗环叮当一阵响,他也不嫌扎手。
他笑道:“能干。”
我也笑:“你教的。”
他的脸上的笑意扩大:“看来我教的不错。”
我哼:“哼哼。”
他拿走了钱,拎了壶酒,对我道:“上房顶,陪我坐会儿。”
我说:“悉听尊便。”
狂死郎拎着酒瓶子和我身后的衣带,几个纵跃就来到了屋顶上。我俩找地坐好。
狂死郎把酒壶儿扔给我。
“尝尝。三十年的女儿红陈酿,香得很。”
我扒开盖子,一阵凛冽的酒香顿时直冲了出来。我扬起头来灌了一大口,那酒液火辣中夹杂着津津的甜。
“好酒!老板,该你了。”
我把酒壶儿扔回去。狂死郎反手接住,同样是仰着头颅大灌了一口。酒液从他嘴角漏出来,划过喉结和下颌。
我把目光移开。
老板同志没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一伸手拍在我的头顶。
我:“嗷!老板我头顶上有发钗,你想戳死我吗?”
这家伙答非所问,只是用指肚摩擦着我头顶的发丝。
“现在周围也没别人,该叫我狂叔叔了,日和大人。”
我哼地一声,低头想甩开他的手,但是哪里甩的开?我的头发三下两下就被他揉成了一只小鸡窝窝。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这种表达亲昵的小动作总会让我的脸颊微微泛红,只可惜我从来都会羞于让他察觉。对他而言,我永远是那个小小的日和大人,是那个一肚子鬼灵精的小丫头片子,是他愿意拿命守护的主公遗孤。
对我的小心思,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