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处

“师妹怎么还没醒？”

“闭嘴！万一你把小师妹吵醒了，看我不给你好果子吃！”

……

床上躺着的小人手指轻轻动了动，屋内光线刺眼，眼皮却沉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正当沈妍努力睁眼时，刚刚吵吵闹闹守在床边的一行人忽地没了声响。

沈妍心底一惊，他们怎么了？是我手里的黑线又开始伤人了吗？

想着，沈妍又开始挣扎起来，突然额上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覆在沈妍额头上，有清冽的冷香从某人袖中逸出，丝丝缕缕盖了沈妍满面。

不得不说，这香极好闻，总让沈妍联想到皑皑雪山上的高洁松木和在薄冰之下缓缓流淌的清澈溪水。

正胡乱想着，一道温润之声又在她头顶化开：“不着急，这是我落脚处，今后也会是你的家。先好好修养。”

话音未落，沈妍就听见不远处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是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来人向神仙作揖道：“师父，门庭外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旧友，还说……还说……”

“说什么？”

那人咬了咬牙，脸涨得通红，把腰弯了又弯：“弟子实在不好说出口，师父还是去看看吧，他正在闹呢。”

神仙笑着收回了他的手，起身前对着沈妍温声说：“我名为宋霁尘。如果愿意，还可唤我一声师父。”

良久，宋霁尘还坐在沈妍床边，不知有意无意，刚好替她遮住了大半刺眼阳光。

见他许久不动身，沈妍有些疑惑，不是说有人正闹着见您吗？

许是看见了沈妍微微蹙起的眉头，宋霁尘斟酌着字句，敛去了平日里的轻松笑意，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

“沈妍，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沈妍还怔愣着，那一抹清凉终于起身离开，只留一丝余香还萦绕在沈妍鼻尖。

欢迎回家……沈妍也一字一句在心底默念，眼眶内又有了些湿意。

原来，我又有了来处。

……

“你疯了！？她她她，她怎么能转世？怎么能轮回？当年她魂飞魄散，六界之内再无她一丝生气。如今她却好端端地回来了这！你干了什么？！”

红鸾星君急得脸一路红到脖子根，他不停地在室内踱步，像只暴躁的炸了毛的公鸡。

宋霁尘坐在梨花椅上，盯着天青色茶杯里舒展的墨绿茶叶，神情里难得地露出一丝软弱：“我只是，有些想她。”

这句仿佛化成一道惊雷，把红鸾星君的认知劈了个外焦里嫩：“卧槽，你想她？”

红鸾单手捂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她不过就是你万年生命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且不说她的名字为何又出现在众生录里，就算老夫这姻缘册上你俩的名字也不在一处啊！”

宋霁尘：“我知道。”

“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很忙。”

红鸾举双手投降：“得。”

半晌，红鸾又一屁股坐在梨花椅上，收回了玩笑声色。

“沈妍的异样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我来之前特意去借了魂镜，这孩子缺了一魄，换句话说，这一世的沈妍懂得人情世故，孝亲敬长，会玩笑会嬉闹，但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说得更清楚一点，是她不能懂得情爱之事。”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宋霁尘无视红鸾灼灼的目光，单手拿起茶杯，用茶盖将茶叶轻轻往外扫了扫。

仍是一句：“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时用妄念刺她的是我，看她魂飞魄散的是我，后来六界求魂的是我，我又何尝不知道她少了一魄。

“当时是阿妍自己亲手用玄冰刃剖开识海，把三魂七魄生生割离，打散了情魄。”

红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