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玉箸般的手指摩挲红木饭桌的边沿，道：“我和安然打算在这里过春节，你呢？”
温言含笑道：“看着你俩过春节。”
裴衍皮笑肉不笑：“李少爷，您就没旁的事儿可做？就不觉得看着我俩这么亲密无间心里硌得慌？”
温言粲然：“不觉得。”
“即便是这样，也不肯出现在她的面前？”裴衍蹙眉，玉指顿住，“你应该知道她有多，思念你。”
温言笑若飞花：“她太小，还不懂得人世间情爱，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心性，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日子一长，便不再记起，照旧生活罢了。”
裴衍闭上眼睛揉眉心：“我倒是但愿如此，只是你恐怕不能再这么跟着了。”
他抬眸，凤眼上撩：“放过她吧，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温言眼中褪了笑意，薄唇微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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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2月5日，红梅白雪黑土地，烟花爆竹闹新春，腊肉年画红辣椒，团团圆圆新年好。
有个少年，一袭白衣，消失在雪中。
裴衍和安然住在了若素之前生活的人家，黛瓦青砖，小桥流水哗啦啦，一对夫妻，一片空地，一圈鸡鸭，一排腊肠，他们忙忙碌碌，平平庸庸，却活出了生活本真的模样。
阿妈脸上红通通，厨房餐厅两头跑，金耳圈在耳垂上晃呀晃，笑眯眯呀乐呵呵，瞧着安然直夸好。
阿爸忙着放爆竹，一点一溜，火星子窜上天，“嗖——啪”，慌慌张张捂耳朵，裴衍看了哈哈笑。
少年少女排排站，站在屋檐燕窝下，啁啾啁啾，噼噼啪啪，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安然小声道：“阿衍，你饿不饿？”
裴衍冷漠：“不饿。”
安然去拽裴衍的鸭绒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阿衍，阿妈早上煮的银耳羹太甜，我只吃了几口。”
耳边温热温热的气息，香香甜甜，温温软软，听得裴衍头皮发麻，浑身僵硬，他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挪了几步，玉面冷峻：“那我去找阿妈帮你要点吃的。”
安然偷瞄了一眼厨房里的阿妈赶忙拉住他，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音量：“哎呀不行！阿妈这么好客，我不能让她觉得我没吃饱，你去包里拿点零食给我就行了。”
裴衍无奈，宠溺地问她：“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安然的眼珠子可不老实，环顾了四周，最终定格在了木门上的春联上，舔舔红唇，一脸好奇：“阿衍，我听阿爸说，春联是用浆糊贴上去的，要不我们就用手指抠出一点尝一口怎么样？”
裴衍笑，邪魅愈加张狂，安然瞪他，他笑得更厉害了，这张妖孽的脸在安然眼里就成了欠揍脸，粉色的一团一跳一锤，睁着漂亮大眼睛，柳眉倒竖：“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我让你笑，让你笑！”
裴衍也不躲，弯下腰低下头，任由她胡闹，一手托住女孩的腰，生怕她摔下来。
厨房里的阿妈眼里含笑：“彦他爹，你瞧瞧，亮亮这孩子性格多跳脱、多热闹。”
阿爸眼中复杂，感叹道：“是啊，和我们婷儿截然不同啊！”
阿妈叹气：“只可惜了欧阳家，就留下了这么个活宝贝。”
阿爸啐了一口，看了一眼和裴衍打闹的安然，走进厨房掩上门，对着阿妈严肃道：“你嘴巴最不牢了，这些话可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来，那孩子姓的是李！”
阿妈不耐烦地招手，转身去看锅里，细细的嗓音：“晓得了晓得了！我又不傻！”
安然恨不得骑到在裴衍头上，冷不丁一回头，吓得差点儿掉落在地，好在裴衍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安然跳下来，对着身后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道：“喂！小屁孩，你这么晚起也就算了，把姑奶奶吓到了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男生瘦瘦小小，和安然差不多高，全身上下只穿了睡衣，他揉着眼睛道：“姑奶奶，晚辈昨儿个晚上睡得太晚，一睁眼也是迷迷糊糊，这才打扰了您和姑爷爷，晚辈这就给您滚蛋。”
此人名刘彦，是这对夫妻的亲生儿子，比安然若素小了两岁，这可把安然高兴坏了，总算是找到一个比自己小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毛孩了！哎呀呀，真没想到，若素这傻姑娘还有这么个漂亮妹妹，啊呸，可爱弟弟。
阿妈慌忙从厨房跑出来，对着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彦儿啊，快去把衣服穿起来，大年初一的可不兴吃药！”
那孩子性格顶好，踩着粉色的拖鞋，一步一步往房里走，嘴上不紧不慢地答应着：“好，好，这就去穿。”
安然来了兴致，跟着他回了他屋，大眼睛眨巴眨巴打量他，这个小男生，睫毛比温言还长，小脸比裴衍还白，眼睛嘛，和安然差不多大，反正安然是死活不肯承认有人长得比她还漂亮，尤其对方还是个男生。
她把小脸凑到刘彦跟前，问：“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像女生，特好看。”
那孩子不羞也不臊，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他一本正经地解纽扣：“爹妈生的，没办法，我姐就没我好看。”
“你姐？”安然皱眉，替若素不服气，“若素也好看，只是和你的好看不一样，没有可比性，你明白吗？”
两个孩子都在十分认真地谈话，丝毫没有在意此时的画面有多么违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跪坐在床边，手肘撑着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一个十四岁男生换衣服，白花花的肉呀，咳咳，其实也没啥肉。
当安然目光逐渐上移，看到某两个点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的羞耻，她倏然间垂眸，脸上泛起红晕。
只是刘彦这孩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安然的变化，一本正经地拿衣服穿，慢悠悠地答：“却是没什么可比性，我姐是典型北方女子的长相，贵气。”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不是说我像女孩吗？你和我可以比一比。”男孩穿完套头衫，透过碎发去看安然，黑珍珠一般的眸子闪着亮光，“李安然，我在和你说话呢，别想其他的。”
李安然，我在和你说话呢，别想其他的。
谁想其他的了？
哦好吧，我承认，可是为啥你刘彦耍流氓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为啥我是受害者还要接受你的质问呢？不服不服，即使你是若素的弟弟也不能让着你。
安然仓皇抬眼，扑闪扑闪的，不敢去直视男孩的眼眸：“我没想其他的，我们刚刚聊到哪儿来着？”
刘彦也不揭穿她，还帮她圆场：“好，你刚刚只是在想我姐。”
“对对对！”安然拍大腿，默念这孩子懂事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起身，绕过去，背对着他。
安然转念一想，又捂着眼睛还留了条缝，盯着人家又细又长的腿，讪讪开口：“小屁孩，要不，我把裙子借你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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