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储秀宫里,李珍儿正对着窗外默默发呆
“小主,你在看什么呢”沛儿笑嘻嘻地朝李珍儿的视角望去。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小娘们欺负。”
沛儿收起笑容,同样愁眉苦脸地说道,“是啊,好想知道夫人在府里过得好不好。”
“玉贵人就已经连续侍寝好几天了,如今便这么受宠,想必在家中也很为她阿娘长脸吧。”
“小主既然这么担心夫人,可以送一封家书出去呀。”
“要从宫里送东西出去可不容易,宫里每日外出的太监严的很,不是有钱就能送的。”
“小主,我认识宫里御茶膳房的一个小侍卫,他每半月都会轮班出去交手宫中膳食,说不定就能帮得上忙。”
“真的吗?那太好了……可是,这种正统侍卫,即便是最低等的蓝领侍卫也是正六品官员,我只是个尚未侍寝的小常在,他会帮忙吗?”
“那我先去替小主问问?”说着沛儿就要走出去。
“诶,等等。”
李珍儿走到床边的柜子底下,拿出一封钱里面满满一沓全是银票,里面还有少许碎银子,一张银票是五百两,这里面少说有二十张,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啊,入宫随身就带着万两钱,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沛儿,也说明了李珍儿对沛儿极其信任,李珍儿取出几个碎银子,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书信,对沛儿说道:
“打点人情还是需要的,或许人家看不上这点银子,但也算一点心意,好了去吧。”
“嗯!”
沛儿走后,李珍儿刚走出门,就遇见春花和云栗就一人捧着一个案子,案子上摆了几件鲜艳的衣裳。
“小主,前几日您吩咐的衣裳赶制好了。”
春花是宫里做过几年的宫女,反应也比云栗快些
“放进来,然后就下去吧。”
“是。”
一边的盼雁姑姑瞧见了,走上前对李珍儿说:“小姐可是要开始打扮了。”
李珍儿不语,把盼雁姑姑拉到屋里坐下说:“姑姑请坐,我们慢慢说。”
“小主,即已入了宫,不可再像从前那样放纵了,主子和下人终归是不同的,这……不合规矩……”
“姑姑说这话可太伤珍儿的心了,在这宫里,唯有您和沛儿是知心人,更何况您还是看着我长大的,倘若还要分这么清楚的话,那这宫里当真是半点真情也无了。”
“好好好,我坐便是了,只是别叫旁人看见了,小主有什么话大可放心说。”
盼雁虽然坐下,但也没有和李珍儿平起平坐在案上,而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姑姑,我想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嗯?是皇后吗?还是那位新得宠的玉贵人?”
“都不是,你帮我打听一下偏殿的那位夏答应,她的喜好,她的特长,她失宠的缘由,越多越好,记住,不要太刻意让旁人留意了。”
“是。”
虽然不知李珍儿有何用意,还是秉着主子的事下人不可多问的原则下去了。
“珍姐姐!珍姐姐!我是灵灵!”
盼雁走后不一会儿,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
“小主您不可以这样”守门的小吉子拦住了她。
李珍儿闻声立马跑了出去,“灵灵,你怎么来了。”
小吉子见状不再阻挠,意识到做错了立马半跪着低下头。
李珍儿顾不上这么多,欢喜地冲上前去拉着孟灵灵走了进来。
“这几日都是姐姐来看灵灵,灵灵不曾来看姐姐,问了采儿储秀宫的位置就找过来了。”
采儿是孟灵灵从府里带出来的贴身宫女,现在也在身旁带着。
“好好好,正好你来了,你等着,姐姐给你拿东西。”李珍儿把那两案衣服其中一案拿进来递给了孟灵灵。
“这些都是我按照你的尺码安排内务府赶制的,家里的料子和裁缝再好也比不上宫里的,你就带回去穿吧。”
“啊,这太珍贵了,我穿了姐姐就没有了。”
孟灵灵虽然确实不好意思要,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那些鲜艳的衣服,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衣服的呢?
“放心,姐姐还有很多呢,这些都是入宫时皇后娘娘赏的,你位分只在答应所以没有分到,身为姐姐送妹妹几件衣裳也是应该的。”
“姐姐真好,那灵灵就收下了。”
“啊,对了,姐姐,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孟灵灵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姐姐你知道吗,如答应死了!”
“谁!?”珍儿带着惊惧和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就是西井楼的如答应。”
“这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真的,我今天早上起来就看见好多人围着呢,我也没有亲眼看见,只听处理的徐公公是这么说的。”
玉粹轩就在西井楼隔壁,出门就能看见,珍儿又问道。
“你知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中毒了。”
“走,我们去看看。”
珍儿拉着孟灵灵就往外走,刚走出去后又想了想,折到了怡妃的主殿前对守门太监说道。
“小林子,麻烦帮我通传一下,珍贵人求见怡妃娘娘。”
“不好意思贵人,怡妃娘娘刚刚才出去。”
“怎么会,娘娘可是去了西井楼。”
“不是的,前不久夏桑姑姑匆忙地回来像是有什么事告诉怡妃娘娘,怡妃娘娘也是马上就出去了,好像是赶去钟粹宫了呢。”
“钟粹宫?”
“钟粹宫不是玉贵人住的地方吗?”孟灵灵说道。
“玉贵人?”李珍儿恍然大悟,“快,我们得赶紧去看看。”
“诶,姐姐等等我!”
李珍儿和孟答应一路小跑赶往钟粹宫,此时钟粹宫主殿里,皇上和皇后坐在案上,正在审问跪在地上的玉贵人,两边则站着钟粹宫的主位海嫔以及钟粹宫偏殿的新人吴芷蝶吴常在,这位海嫔名叫富察问兰,是皇后的庶出妹妹,也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轮选秀选入后宫的,而另一边则是站着有身份的嫔妃——怡妃,一般来说这种场合见证都是萱贵妃来站位的,但是萱贵妃声称身子不适,于是由怡妃临时代劳。
“朕以为你活泼机灵,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竟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皇上坐在案上微闭双目,语气中又带几分粗气地说道,显然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皇上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害死的如答应,一定是被奸人陷害,皇上一定要相信玉儿啊!”玉贵人跪在地上惊恐万分,攥紧手中的绢子按在胸前吼道。
“可是如答应身边唯一的侍女月儿分明说这几日只有你去看过,这你又作何解释呢?倘若你没有去过,旁人也是抵赖不得的”皇后在案上不急不缓又有力地说道。
“这……臣妾也不知道……可是皇上,臣妾真的是清白的,臣妾真的没有”玉贵人哭着求助地看向皇上,皇上又是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没有理会。
“既然如此,你就说说你为何去西井楼,只是这后宫姐妹都应当和睦相处,再有不合也不能下此狠手才是”皇后说道。
“臣妾说了不是我做的,皇后娘娘却三番五次像是认定了我就是罪魁祸首究竟是何用意?”
“住口!皇后仁慈一片善心,企是你这贱人可以顶撞出言不敬的!”皇上睁开眼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此时,珍儿和孟灵灵走了进来,皇上一瞧见李珍儿瞬间失了神,刚刚积攒的怒火也消了不少,语气也变温柔地说道:“珍常在,这里聒噪,你怎么来了?”
怡妃瞧着气氛不对,也在这气氛中挤出一道微笑附和说:“珍妹妹孟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也都停住了看向两人。
“臣妾请皇上,皇后娘娘安,请怡妃娘娘安”珍儿和孟灵灵说道。
“免礼。”
“谢皇上”珍儿又说道,“臣妾本是要带孟妹妹与怡妃娘娘请安的,听说怡妃娘娘来了钟粹宫,心想正好多与几位姐姐认识,可是现在看来,怕来的不是时候”李珍儿猜到了大概的结果,但还是装作无意撞见。
“无妨,正好孟答应,你住的玉粹轩,本宫记得不是正好在西井楼附近吗,你可曾有看到过什么”皇后说道。
“嗯……”孟灵灵指尖抚住下巴思索道。
“对了,前日玉姐姐去了西井楼路过了臣妾的住处,我问玉姐姐去哪,玉姐姐说去看朋友,还给我尝了几块酥饼。”
“如今又有人证,再不是月儿冤了你,玉贵人你就从实招来吧”怡妃无奈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那日确实去了西井楼,但那是因为如答应与我姐姐是旧时好友,我才前去探望的”玉贵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哦?是吗,那你说说,如答应上届选秀进宫时是什么位分?”海嫔盯着玉贵人说道。
“贵人!对,是贵人,如答应是因为犯了错才被降位的!”
“哼哼,玉妹妹啊,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如答应根本不是选秀进的宫,而是太后举荐又被皇上看中才进的宫,又何时会与你那不知道哪来的姐姐沾亲带故的”海嫔讥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是吗”皇上看样子已经认定是玉贵人做的了。
“臣妾……臣妾是听说如答应曾有长达两个月的专房之宠,特意做了家乡的桃花酥,向如答应去……讨教”玉贵人眼神恍惚,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底气了。
“荒谬,皇上近日都宿在你宫里,难道还不够宠爱你吗,竟然还不知足”海嫔说道。
“莫不是玉贵人向如答应讨教不成恼羞成怒,又恃宠而骄才给如答应下毒想要悄无声息地除掉如答应”一边一直未说话的吴常见形势一边倒便也拉踩着说道。
而这一切都被珍儿小心地看着,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插入的场合,只是心里默默观察着她们。
“不,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有……”玉贵人泣不成声。
“够了,既然玉贵人要向如氏讨教,那就与她一样,着降为答应,禁足宝堂楼,无诏不得外出”皇上起身说道,“朕累了,先回养心殿了,这里就交给皇后处置吧,珍常在孟答应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别被这吓着了。”
“恭送皇上”皇后起身众人行辑手礼道。
皇后知道,若不是玉氏还有价值,玉将军正准备西征匈奴,还需要安定军心,玉若白已经被赐死了,但这也已经够了。
送别孟灵灵后,李珍儿惊魂未定,一路上与怡妃无话,怡妃见这刚出阁的小姑娘肯定是被吓坏了,关心式地宽慰了两句,李珍儿也是强作镇定地回应,怡妃也便说道:
“有时候过分出挑也未必是好事,枪打出头鸟嘛,我们多少还是同屋的姐妹,有些事我大可可以跟你说得清楚些,在宫中还是要懂得明哲保身,韬光养晦的好。”
“谢姐姐教导,珍儿谨记在心。”
这宫里远比在府里勾心斗角的多,而且宫里大家隐藏的都很深,哪些人什么底细,哪些人是敌,哪些人是友都一概不知,如想承宠,怕是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确实自己太过心急了,还是先静静等待观察吧,以免落得玉贵人那般下场。